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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3部分

時還響起了雜音,就見一門炮在炮位上炸開,殘肢碎肉濺得滿地都是。

“繼續!”

年羹堯臉色未變,死死盯著堡牆被兩發炮彈轟得正在崩裂的尼布楚,冷冷發令。

奉天府城外,大批衣衫襤褸,如丐兒般的男女擠作一處,在皮鞭的抽打和刀槍的引導下,朝著未知之地行去。但有腳下不利索的,兵丁一把拖出佇列,皮鞭和棍棒劈頭蓋臉砸下。偶爾瞧見佇列中有姿色女子,兵丁們也毫不客氣地拉了出來,單獨推作一堆。敢於攔阻乃至哭喊的,也是一頓猛揍,直到對方連呻吟都絕了才罷休。

極目望去,佇列綿延數里長,道旁臥者無數,這副場景竟似人間煉獄。

道旁立著一隊頭戴冬帽,胸繡禽獸的文武官員,一個該是八品小文官將眼前這番場景盡收眼底,眉頭緊鎖,臉上浮著濃濃的憂色。

這個五六十歲的小文官低嘆道:“這些人都是信了朝廷的話,出關來墾殖求活的,這般處置……只怕人心不服,要出事端的。”

別看此人位卑,可一開口,其他文武官員都支起了耳朵。

聽得他語帶不忍,另一個文官道:“造事的當場格殺!還能有什麼事端?”

另一個武官附和道:“大人說得對!這些個漢人賤民,就該殺得血流成河,如今還留他們性命,已經很仁慈了。”

老文官搖頭嘆道:“何至於此,何至此……”

前一個文官嗯咳嗯咳道:“這是太后諭旨,太后在替我們滿人備著後路,怎麼就你還裝著悲天憫人的女兒心氣呢?”

老文官沉聲辯道:“我這哪是女兒心氣,我是為太后和皇上著急,為我大清著急!盛京已是我大清最後一隅容身之地,行事怎還如此孟浪?”

他人語帶諷刺地道:“鄂泰,你可不是鄂爾泰,就是個小小屯主,怎麼還是開口就為大清計呢?連那蘇圖大人都沒你這般胸襟呢。”

老文官一愣,再搖頭苦笑,是啊,他現在只是鄂泰,可不是以前的鄂爾泰了。

十多年前,雍正“駕崩”。光緒“維新”失敗,乾隆被聖道扶持上臺,南北雙方籤立和平協定,其中一項協議就是將田文鏡、鄂爾泰兩人下獄治罪。

田文鏡氣高氣傲。受不得這般遭遇,在獄中呆了兩年就一命嗚呼。而鄂爾泰心志如鐵,硬是熬了七八年,熬到南面對他再無興趣,茹喜才偷偷把他放了出來。

茹喜倒不是對他另眼相看,純粹是基於常識,敵人憎恨的。就該是自家熱愛的,只是一時不好把他放在臺面上,就讓他改了名字,再丟到盛京,當一個小小屯主,管著若干流遣罪囚以及幾處皇莊。

眼前這番情形是盛京將軍那蘇圖在奉天所行的新政,那蘇圖奉太后諭旨,清理奉天民戶。重新清田造冊編保。

自去年開始,大清開關禁,允許漢人去關外墾殖。但這項待遇是有條件的。民戶必須去官府買出關的關引,而且戶籍還得改為“漢軍綠旗”。不少民戶不是沒錢買關引,就是不願改戶籍,徑直偷出關外,自顧自地屯墾。

十來天前,朝堂一紙諭令發到盛京,要那蘇圖清理這些漢人。諭令倒是說得寬和,只要補繳引銀,再入旗籍就不予追究,可那蘇圖怎麼會輕易放過?石頭都能榨出油來。何況是活生生的人呢。

於是近萬漢人就被捉拿起來,等同逃奴處置。

鄂爾泰也明白太后的用意,這是在鋪墊後路了。將盛京漢人梳理一番,以便後續事宜。而那蘇圖的打算他也理解,既然要梳理,就如剮血肉一般狠狠下力。將任何隱患扼殺於萌芽之時。

他擔心的卻是,願望和打算都是好的,用來兌現願望和打算的手段卻有問題。乾隆時期,太后還是太妃時,其實就在盛京下力氣了。當時重點是在軍事一面,建了錦州、海城、遼陽和沙嶺四個大營,移建或新練了兩萬多火器軍。

可不管是移建還是新練,兵員都來自滿州八旗,而滿州八旗子弟現在是個什麼情形,鄂爾泰出獄時在京城所見,令他瞠目結舌。京城三大營根本已是鴉片營,鴉片館就開在營門外。營中不僅缺額嚴重,存額裡真正是兵的也只有一半,另一半竟然是旗兵僱的“槍僕”,旗兵嫌揹著槍累……

加之無人願離開這花花世界,去關外盛京那苦寒之地,盛京四大營的火槍兵,大半都是“漢軍綠旗”。

太后也知情弊,為確保四大營的戰力,這幾年逐步淘換出漢人,換成來自吉林和黑龍江的新滿州諸族兵,也就是以前所謂的“野女真”。這些人倒算彪悍敢戰,可不服教化,跋扈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