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送回肌肉裡,那樣會感染的。
風把人的骨頭當成了玩具了,劈里叭拉地亂折一氣。完了,一拍屁股走了。留下一片藍得晃眼的天、海、陽光、還有烏煙瘴氣的海灘和蓬頭垢面的老鄉。蘇式嘎斯51卡車來回跑。我們就在大太陽下來回送老鄉,活著的送走了,再清理死去的。女人就坐在沙灘上拍著沙子哭:“哇苦啊,哇苦啊。”男人就沉著臉拉人。死人像鹹魚一樣沾著沙子,沉沉地從沙灘上拖出一長條溝,我們拎著漂白粉,灑在死過人的地方。
老董的門檻(2)
老董的軍裝上一片白礆,他說自己頭痛。天天對著X光機,射線早就超標了。黃醫官都說自己噁心吃不下飯。
傍晚的時候,海退潮了。我們坐在沙灘上,累得極清醒,好幾天沒好好睡了,怎麼就不困呢?我問老董。
“這叫超限抑制。”老董點著一顆煙:“你要不要來一支?”
“不要,女的抽菸就是特務。”我說。
“男的呢?”老董問。
“男的抽菸像是首長。”我說。
老董就笑:“我像首長?有那麼老嗎?”我們那個時候的首長都是紅軍什麼的,一個小營幹都是打鬼子的老兵,比方我們的所長同志。1942年就同鬼子打上了。
“你看我幾歲了?”
我看老董。頭髮薄薄地蓋在腦門兩邊,一說話,眉間一條川字紋。
“你快四十了吧?”我下決心把老董往小裡說。
老董從沙子上咣地跳起來,濺我一嘴沙,鹹鹹的。
“你他媽的,會看人嗎?”卟卟地歪著身子走了。
晚上葦躺在沙灘上說:“你活該,人家老董才三十出頭。人家還在找物件呢。你不知道?他想找劉護士。”
劉護士,所裡的大美人啊。捲毛、白臉、紅腮幫子。軍裝到了她身上,錦上添花。
“你怎麼知道的?”
“全軍指戰員都知道。”
“我不知道。”
“你知道個屁啊。”葦告訴我,老董託好多人找過劉護士了,劉護士就是不表態。
“支左表態也沒這麼難啊。”葦說:“關鍵是她不愛他。”
老董哭了,在放射科裡。
教導員找老董談話,把老董談哭了。
教導員說,這一次支部準備從群眾推薦的同志中發展一名黨員,是劉護士。
老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