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日晨光熹微,白芷從夢中醒過來,深深的吸了口氣,才想起昨兒夜中,她已經睡下了,還被那小丫鬟叫醒的事來。
“品玉姐姐叫我來告訴你,紅杏今日將老爺截了去,夫人惱得厲害,明日只怕要發作的,你要仔細著。”那小丫鬟臉上的巴掌印還沒有消散下去,看上去楚楚可憐。白芷略略沉吟,嘆道,“我這裡也沒有消腫化瘀的,你回去冰敷,興許會好些。多謝你來知會我了。”
翻了個身,隱隱的晨光從窗戶透了進來,給屋中添了些光亮。起身喝了水,白芷才坐在床上細細的思量起來了。
前世自己有意爬上肥豬老爺的床,被倪氏給截了,之後便是一番無止盡的折磨,那時的自己,若非有恨意支援,又如何能夠撐下來。也就是在那樣的恨意之中,幾乎要活不下去的時候,府上來了一人,他認出了自己是誰,將自己帶到了京城去,說是想法子為白家伸冤,實則便和上官宏狼狽為奸……
白芷胸口不住的起伏著,也是前世自己太蠢,一聽別人說什麼知道白家是被冤枉的,就急吼吼的承認自己的確是白家女兒,這般都不被害,倒也是說不過去。
足足到了日上三竿,才有人來敲門,白芷起身一看,見是昨夜那小丫鬟。她原本就小,如今那巴掌印雖然已經消散了,但半邊臉都有些腫起來,看上去觸目驚心。白芷心中不忍,道:“你昨日回去,可有敷過臉?”
“敷過了,卻也沒什麼用處。”那小丫鬟慼慼然說,“好在品玉姐姐可憐我,給了我些消腫的藥,已然好些了。”又對白芷說,“夫人叫我來傳話,說叫你去伺候著呢。”
白芷前世便見識過倪氏的手段了,照理來說,倪氏是大家小姐,也不該像個市井婦人一樣。然而這世上的事就是這樣好笑,連品玉比起她都像是小姐。
而她整治人最多的手段,便是傳到自己身邊去,想盡一切辦法折辱。
見白芷靜默不語,小丫鬟又道:“你多小心些就是了,方才杏姨娘去給夫人請安,夫人臉色不好,就叫我來傳你了,只怕要壞了事。”握一握她的手,“夫人那人,發起狠來是要人性命的,只盼著品玉姐姐能夠分解勸上幾句……”
“你別怕,不會有事的。”白芷微笑道,“我就去了,你也趕緊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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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特意給自己梳了個鬆鬆的髮髻,又在臉上撲了層粉,看起來更是臉色蒼白了,這才起身往正院去了。剛一進正院,就見杏姨娘跪在院中,如今日頭漸漸大了,縱使是春日,留在此處也是熱得慌。見杏姨娘跪在此處,白芷心中一驚,又見倪氏在正廳門前踱步,也不敢說什麼,趕緊低下頭去,行到倪氏跟前向她行禮道:“夫人。”
“怎麼?進門先看她不看我?”倪氏渾身珠光寶氣。她也不似一般闊太太小姐般喜歡美玉珠翠,她獨獨喜歡金的,將渾身打扮得金燦燦的,儼然暴發戶的模樣。此時三角眼含著冷意,就那樣睨著白芷,“合著在你眼裡,我這個夫人,也是不如你的好姐妹是不是?”
“婢子不敢。”倪氏一向是個尖酸刻薄的,前世白芷沒少吃虧,但是這輩子,既然她無心爬床,那麼向倪氏投誠才是最好的法子,“婢子是夫人身邊伺候的,杏姨娘早日和婢子交好,婢子難免關心則亂。只是凡事仍以夫人為尊,這後院,畢竟是夫人的後院。”
倪氏冷冷的一笑:“你這嘴倒是很甜,我很受用。”又讓白芷站到一邊去,看著杏姨娘抬頭瞪著白芷,冷笑道,“怎麼?紅杏你很是不服麼?以為翻身做了姨娘,我便整治不了你了?你不過是我身邊出去的丫鬟罷了,我若要你死,老爺也保不住你。”
杏姨娘笑道:“夫人這話未免說得太滿,夫人難道不知,白芷早日與我交好,如今當著我這樣背信棄義,難免就是個牆頭草,來日夫人勢弱,保不齊她又背棄了夫人。”她說罷,又怨毒的看著白芷,“你我姐妹一場,你竟不肯站在我這邊?”
白芷抬頭看著她,沉吟片刻,又低聲道:“姨娘又何必如此?姨娘為妾夫人為妻,嫡庶之分判若雲泥……”
“你也別在我面前說什麼白芷背棄你,我才是正正經經的主子,她未曾背叛我,又有什麼背叛你的說法?”倪氏冷笑一聲,“我總是知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再不像你,拎不清自己的身份。”又轉頭看著白芷,“你說,紅杏眼中沒有我這個主母,我該如何啊?”
白芷不動聲色道:“婢子和杏姨娘始終姐妹一場,今日姨娘不尊夫人,理應受罰。若是由婢子來判,所謂關心則亂,只怕有失公允,叫旁人以為,夫人是可以衝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