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家的如今只滿心盯著宋氏失心瘋的事,也沒有顧忌那樣多,但蕭逸甫一開口,她便怔了怔。蕭逸微微垂了眼簾,一派溫潤慵懶的樣子:“這話,我是不是應該理解為,嬸子其實害過我?”
“夫人如今失心瘋了,大爺如何能將瘋話當真?”王德家的強自詭辯,見蕭逸微微笑著的樣子,只覺得背上毛骨悚然,“難道大爺也要聽信小人之言?”
“這裡沒有什麼小人。”蕭逸緩緩開口,看向白芷的目光滿是溫存,“我素來不管府上的事,更敬重嬤嬤是二嬸身邊的老人,故此不願和你起了爭執。今日二嬸的事,我雖是心中悲憫,卻也不容嬤嬤空口無憑說阿芷的不是。我還是那句話,若是有證據嬤嬤便拿出來,若是沒有證據,還請先回去,我這裡容不得仗著主子高看幾分便成日做耗的人。”
王德家的恨得要死,蕭逸自從回來之後便是個甩手掌櫃,萬事不管。現在雖說是盈盈含笑的溫潤模樣,但話中的怒意顯而易見。雖說府上誰不知道蕭逸這個家主實際上是被架空了的,但面子上的敬重還是要給。更不說現在宋氏失心瘋了,而蕭二叔一心撲在表夫人身上,將什麼事都交給宋氏……
王德家的愈想愈覺得還是不能起正面衝突,只好服了個軟,先回了宋氏身邊。見她出了垂花門,蕭逸這才鬆了口氣,咳道:“阿芷還好麼?”
“我沒事。”白芷淡淡一笑,早先的倪氏可比王德家的兇悍了不止一點半點,連倪氏都熬了過來,難道能怕了她?又笑道:“公子還是進屋去吧,好歹還病著呢。”
“無妨,什麼臥床不起都是做給他們看的。”蕭逸施施然一笑,又對白芷伸出手來,白芷有些發怔,還是順從的將自己的手放在他掌心。他手掌很是溫暖,一層薄薄的繭有些硬。蕭逸握了她的手,這才轉回了屋中,讓她坐下後,從床邊取了一個錦盒出來遞給她。
白芷一怔:“這是什麼?”見蕭逸笑得十分溫和,將信將疑的開啟錦盒,見其中躺著一隻紅翡滴珠鳳頭赤金簪。自從家道中落之後,白芷身邊便再沒有這樣的首飾,最貴重的也是當日倪氏賜下的珊瑚頭面。
看著盒中的金簪,白芷有些怔忡,旋即看向蕭逸,將錦盒擱在桌上:“好漂亮的簪子,不知公子要送給哪家的姑娘?”
“送給你可好?”蕭逸立在她跟前,神色十分溫存,又從錦盒中取了金簪在手,要給她插/入發中。白芷卻起身道:“公子好意,我心領了就是,此物貴重,我實在受不起。”
“有什麼受不起的?”蕭逸溫潤微笑,眼底淨是愛惜之意,“阿芷在我心目中,可比這東西貴重多了。”
白芷抿了抿唇,念及往日白家未曾沒落之時,曾經讀過魏晉繁欽寫的《定情詩》,中有一句“何以結相於?金薄畫搔頭”,指的就是簪子。況且這簪子在民間,若是男子送給女子,即是想要聘她為正妻之意。
恍惚間又想到那日夜中,蕭逸不由分說便親吻自己的事,一時臉紅得發燙。蕭逸雖不失為好男兒,但是自己又能怎樣呢?白家大仇未報,上官宏更虎視眈眈。若是還如前世一般,他必然是在找自己和兩個哥哥,自己尚且在鄞縣得以苟且偷生,但是兩個哥哥被流放嶺南之地,如今怎麼樣了還未可知……
見白芷臉色忽紅忽白,蕭逸沉沉的一嘆,知道她有心事,卻也不去逼迫,將金簪重新裝回錦盒中,將錦盒放入白芷手中。後者搖頭道:“公子……”
“你先收著吧,替我收著。”蕭逸笑道,“總歸你也不肯收,男人家日日帶著女子的首飾在身上也不成樣子。”他狡黠的眨了眨眼,“阿芷替我拿著,可好?”
明白他是以退為進,白芷看著手中的錦盒,還是點了點頭:“知道了。”又用力握了握錦盒,稜角硌得掌心生疼。覺察出她的失神,蕭逸揚起一個笑容來:“怎的板著臉?莫非惱了我?”見她搖頭,他又笑起來,“罷了罷了,不與你玩笑,待鄞縣的事了了,我便帶你去見一位故人。”
“故人?”白芷心中有了幾分殷切的希望,若是博陵侯沈昭……只要見到沈昭,興許白家的仇便有報的那一日了。蕭逸卻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待那時再與你說是誰。”
白芷頷首,如今宋氏已然瘋了,想來也要不了許久了。念及此,她又問道:“我有一話想問,公子可否如實回答?”
“你我之間,不必說這些,你只管問就是了。”蕭逸含笑看著白芷,“不過,先叫我猜猜,問的事與你本身無關,只是好奇,對麼?”
聽出他話中玩笑之意,白芷臉上泛紅:“我想問的事,宋氏的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