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七突又記起那寒上子所言的辟支佛,又問道:“馬壩兄,你來此多時,可知此處有一辟支佛?”
馬壩碧眼轉轉,沉思一刻,方道:“我昔時倒識得四個辟支佛,俱入那番僧之流一派。如你問此處的辟支佛?莫不是那喜化作百靈雀的一位?”
支七大喜,道:“可知身在何處?”
馬壩道:“我那知曉,你可到處轉轉,留意那些能人語的雀類。”
支七道:“這、這能人語的雀類,那八哥之類不知凡幾,可尚有識別之法?”
馬壩怪腔說道:“小兄弟,凡事莫貪輕便?實我也不識得,只於峨嵋山下偶見一雀好說佛語,雲是拘那含牟尼佛之時自覺,後便不知。“言罷,又取了一石瓶,倒酒自飲,約摸飲了一半,便自鼾鼾而睡。
那支七無事,入了識海,見尚有異香,又有歡喜菩薩殘像未消,暗驚那番僧之法,異於非常,忙一意三味,催劫釋迦毗楞伽摩尼寶珠,連同識海,想把這些虛像安伏。那料費了半更,只消得歡喜菩薩殘像,而那異香,混入了先以前所修的無邊香積層,與雲鴉仙子、狐女阿杏小青、白日街上吸來那些香氣雜為一體,驅之無計,遂只得作罷。
十三回 初人馬壩曾逢佛 正一靜淵欲誅狐3
次日,支七醒來,見馬壩立於洞口,吸納朝陽之氣,運毛掌如鶴舞,提曲腿似龍屈。遂不敢作聲,悄立於旁觀看,待那馬壩舞完之時,這朝陽清冷之氣已作炎熱,薄黃漸作明黃,令人不敢抑視。群山巒曲於碧空之中,朵大白雲散漫浮於其上,亮白若銀。清晨那微涼風色已經平息,蒸蒸熱氣于山林之間升起,遙遙望去,似幻煙於野。
馬壩覆臉之毛,褐中帶黃,闊嘴厚唇之上,有二尖牙獠出。見支七觀望,便道:“年歲悠久,終日無事,遂自演這附形之式。”
支七問道:“我適才觀你手足時急時緣,每一伸展俱有光華迸出,卻不知是何用處?”
馬壩道:“這也不外是攝氣於身之術,聊作健身之用。這人身不比妖身,生來脆弱,終歸不堪一擊,你若歡喜,我便傳你如何?”
支七大喜,便要伏身下拜,但馬壩怪腔咄道:“這般東西,也是無甚用處,拜啥師禮。我乃是昨日見你應敵身拙手笨,方才相授。”止了支七下跪,便又再演了一遍。這套附形之法倒不繁複,計而分為九形:飛、撲、附、趴、粘、推、旋、鑽、屈,每一形看來雖是怪乖無比,但又極簡。支七乃鼠精出身,一眼便知,皆是附以禽獸相撲之狀,默運了法陀羅尼,一一記下。又在馬壩這前演了一遍,卻無光華迸出,心中疑慮,把口便問。馬壩裂嘴道:“你這小子原是妖類,豈不會這吸納日月精華、移經行絡之小術?不過我見你佛門神通更勝,不如自己思量,如何運用。”支七又復再問,那馬壩只把怪眼一看,道是這修行之事,須自力而為,便不再言。
又過了一會,馬壩道:“我要離此遷居,你呢?”
支七想這蜀中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何去,便問道:“不知你要向何處去?”
馬壩指了西南一座陰氣沖天之山,道:“我要向那酆都山那方一去,也說不定擇那個無人無仙無鬼無怪的山頭,住上一番,又再作打算。”
支七奇道:“馬兄,你也是漂泊不定之人?”
馬壩道:“似我這般,縱化個人身,變個百年生老病死模樣,也得離那妻兒後輩而去,不能眼見他等俱死在我之前,徒又壞了心情。又不想弄個活仙真神之流當當,便剩下此定無居所之途。”馬壩說此話之時,碧眼幽幽,微有寂寞無奈之色,似是觸劫了心中往事,語氣也復惆悵。
支七見狀,那敢再問,他雖初識這初人馬壩,但昨晚一宵長談,見他知無不語,凡事凡物皆能談上,所見所聞殊異常人,又對世間這妖魔鬼怪全無成見,已深為佩服。便收了話頭,默隨馬壩一路下山。
這馬壩看是行路,但一腳跨出,卻有十里之遠,一步之下便是二十里路。支七在後,初時尚跟得上,但過了一刻,便覺那馬壩足下之快,不下那御劍飛昇、佛光遁空之快。又過了一下,只見那馬壩身影越來越小,竟似一腳便跨過了一山般,支七在後,拼了法力,也跟得氣喘噓噓,方才未曾追失了蹤跡。
待支七追上,這眼前酆都山便了出來,馬壩立於山下也不知抑望為何。但見這山:陰氣騰騰兮黑虯如蛟,玄峰嵬嵬兮竛竮似獄。寒藤怪樹兮明光流電,鬼傑藏潛兮太陰黑薄。萬柏森森兮魂歟歸來,魍魎惴惴兮人胡所化?黯沙頹影兮陌路恍惚,墮水寂風兮幽門詭閉。
那馬壩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