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去安排。”
司馬煜一個人在帳中發了一會兒呆。
其實不是他要瞞著謝漣,而是究竟怎麼回事,連他自己也說不清。
他只記得渡過淮水時長風吹過,葦花飛散。他下意識的回頭,忽然就望見了阿狸。
或者說那不是阿狸,而更像是一個鬼魂。
她在半空中悲傷又懷念的凝望著他,像是不知道他能看到她,卻又無比希望能再觸控到他。
她像一道流紗般俯身下來,溫柔的擁抱他。那一瞬間司馬煜幾乎就要回抱住他,可是當他伸手時,她便也如流雲般消散了。
隨即他腦中便有無數的畫面一閃而過,浮光掠影,可是司馬煜清楚意識到,那都是他在夢中見過的情形。
他感到心神不寧,來與謝漣會合的路上便一直在擔憂,阿狸在建鄴,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他方寸已亂,必須得馬上趕回去。越快越好。
而建鄴城東宮裡,阿狸也終於弄明白左佳思究竟為什麼急著離開東宮。
左佳思見著她嫂子了——阿狸就說,那天庾秀身邊跟的侍從怎麼看上去那麼眼熟。
會稽王不但讓人給了桂香一包曼陀羅,還讓左佳思的嫂子給了她一包“補藥”。
左佳思以為是補藥,因為她嫂子說的是,“姑娘你要上進。就姑娘這樣貌,落在太子妃眼裡就是一根刺,橫豎容不下你,還不如爭一爭。先把太子的心握住了,日後再生下個小皇孫來……喲!那咱們家也是皇親國戚了!”然後就塞給左佳思一包據說能讓太子生龍活虎的藥。
要說左佳思呆,她在一些事上卻敏銳得令人咋舌,比如她嫂子說的喜上眉梢,她眼望著徽音殿,卻感到了其中沉重的危機。
會稽王居然能將她嫂子帶進宮來,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她阿兄一家的榮辱性命,都握在人的手裡。會稽王是有人質的。只要她在東宮裡活一天,就跳不出會稽王的手心,只能做他的棋子。
那包所謂的補藥,左佳思回去就當餌料餵了池塘裡的魚。觀賞魚最蠢,你丟片葉子入水,它也要上去喋呷。不片刻就將水上浮沫吃盡了。
第二日,池塘裡就浮了一大片死魚。
左佳思再蠢,到此刻也終於明白那不是什麼補藥。若她真對太子有企圖,把藥給他吃了,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她又想提點阿狸小心,又怕牽連到自己兄嫂,五內俱焚,寢食不安,終於病倒了。
阿狸信任她,容可可不信任。眼睛就盯著她呢,見她病得蹊蹺,直接潛進她臥室裡,把話給逼問出來了。
“那丫頭比你還蠢……”容可說,“你們兩個就是大蠢遇到了小蠢,我都替你們同情司馬煜了。”
——左佳思思來想去,沒有兩全之法,竟不想活了。她的邏輯路線是這樣的:不聽會稽王的話,她阿兄死;聽會稽王的話,要害阿狸。但她既不想她阿兄出事,又不想阿狸出事,那就只好她自己出事了。
“我死了,阿姊一定會追查的。會稽王八蛋也懷疑不到我兄嫂身上。”左佳思是這麼說的。
“你說她蠢不蠢?”容可複述的時候,都幾乎要掀桌子了,“明明她滾蛋就能解決的事,非得整出人命來!她死了,你可就是第一嫌疑人,你說她是幫你還是害你。豬一般的隊友啊!”
阿狸默默喝茶。
容可笑問:“你現在是不是特別高興,一週目裡左佳思果然沒有害你。”
阿狸不說話。但不可否認,她心裡真的鬆了一口氣,就好像喉嚨裡卡了很久的魚刺,終於□了。
容可卻說,“你也別高興得太早,人心是很複雜的。沒有誰會為你連命都搭上,卻對你一無所求。不過左佳思比較蠢一點,我們就假設她想要的很少。比如說她大概就只想在臨死前要你那麼一點關懷,結果你居然守著她的時候想的還是司馬煜。你說她能不恨嗎?”
“喂……”
“還有司馬煜,那種情形下的表白,左佳思但凡稍微敏感一點,大概就只會更恨他——也許你理解不了死亡意味著什麼,不過你都經歷過兩次了,多少也有點感覺吧?”
阿狸默然不語。她確實是有些感覺的,對於湮滅的那種極端的無助和恐懼。明明知道會讓司馬煜更悲慟,還是會怕的忍不住說“抱住我”,就好像有個人抱住你了,就能留下什麼牽念似的。
如果這個時候懷疑那牽念的真偽,是真會冷到骨頭裡去。
“一週目裡,左佳思是帶著秘密,一無所有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