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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少年初成(五)

庾秀不是病了,她是鬧彆扭了。

公主們那一日的眼神總是讓她心裡梗著。回家之後,她考慮再三,還是決定去雞鳴寺一探究竟。

高僧們跟名士往來密切,世家貴婦們也常以禮佛之名出入佛寺。庾秀對寺廟並不陌生。便去央求她阿孃,帶她去雞鳴寺看看。

她阿孃沉寂了半晌,只讓她坐下,不聲不響的剝了個橘子給她吃。

她阿孃要直接說不行,庾秀還自在些。這麼不緊不慢的思索著,擺明了有長話要說的姿態,庾秀反而不安起來了。

就想,這雞鳴寺裡,果然有什麼貓膩。

少女情竇初開,自然有一股子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拼勁。與司馬煜相關的事,她恨不能每一件都知道透徹了才好。雖忐忑著,卻還是親手給她阿孃斟一杯茶,端正的坐好。

果然,她阿孃喝一口茶,便望著她,道,“有一件事,也該讓你知道了。”

當今皇上並不是太后親生。他生母早逝,從小在太后膝下養大。讀書、教養,都靠著太后看顧。連親事也是太后替他定下的。當年他娶的,也就是當今皇后。

皇后出身並不算寒微——南渡之前,她家雖沒出什麼高官名士,卻也世代仕宦。可惜傳到她這一輩上,就已經沒了能當家的男人——所謂士族,以“仕”為先。再高的門第,三代沒人當官,也只能任人欺負。

家境所迫,皇后自小幫著祖母料理生計。她處事穩妥,在鄉間素來都有明理、幹練的美名。生得又美貌。因此太后給皇帝訂這麼一門親,並不算很虧待他。只是想從皇后家裡得到什麼助力,也是不能了。

太后給他定這麼一門親,含義不言自明。皇帝也沒什麼野心,跟皇后恩愛相守,平淡度日。

太后只有一個親生兒子,就是孝景皇帝。孝景皇帝早崩。膝下沒有子女。庾林與司空王欽便扶立了孝康皇帝,孝康皇帝整日跟道士廝混,丹藥吃多了,不兩年就不明不白的仙逝了。

孝康皇帝是有兒子的。皇位卻並沒有傳下去。

當中的曲折也難以一言道盡——孝康皇帝對庾林和王欽都很厭惡,死得又猝然,沒留下什麼遺詔。他一死,朝中該誰主政,庾林和王欽相持不下。就有人說,可令孝康皇后的父親入朝。庾林則說該讓庾明入朝。最後又改口,說國有外敵,不宜幼主當政。就擁立了當今皇上。長者在位,自然不用再爭執輔政人選。

於是當今皇上就即位了。

看著公平,但皇帝無妻族、母族支援,又是太后撫養長大的,該仰仗誰不言自明。朝臣也都看得明白。庾林很快便總覽朝政。

皇帝和皇后成親十年,只生過一個公主,還夭折了。因此議立皇后的時候,就有人說,庾林的女兒端莊賢淑,可以為後。

皇帝沒替皇后說一句話。

不久之後,皇后便上表自請退避,離宮修道去了。

庾秀的從姑入了宮,被立為皇后。皇帝對她說不上多寵愛,卻很尊重。甚至她吃醋,埋怨皇帝內寵太多,皇帝也容忍了,此後只獨宿在她宮裡。

但這位庾皇后卻並不知足。

“她是讓情愛迷了心竅。”庾夫人就對庾秀說,“求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就容易做出自尋死路,連累家人的糊塗事。”

皇帝當年確實沒有替皇后說過一句話,但有件事卻不說自明——他不是不能生,如今後宮不就接二連三有人有孕嗎?他能生,卻肯擔不能生的名聲,十年而無子。就足見他對皇后的情分了。

庾皇后很敏銳,她比任何人都更明白皇帝心裡藏著的這份情。也許是因為夜深夢迷時一句不經意的呢喃,也許是偶見舊物是一瞬流露出的柔軟,也許是一些下人口中的似真似假的流言。

她先還能忍著,等自己終於也懷上身孕後,便決心將這份情從皇帝心裡拔除。

她打定了主意,便她趁著皇帝外巡,將皇后接進宮裡。故作賢惠,還將她帶到太后座前,說願意效仿娥皇女英,共事一夫。

太后知道這侄女兒是犯糊塗了,也很頭痛。但人都接來了,已無可挽回,只能私下裡訓誡她,“你若還顧念皇上,就別讓人在你手裡受了委屈。”

庾皇后不以為然。她對付過多少妃嬪了,何嘗露出過半點馬腳?何況皇后不過是個棄婦。皇上對她不能忘情,不過是因為愧疚。愧疚消了,情也就淡了。

她做足了姿態,卻放任下人欺負皇后。跟親信唱著雙簧,數九寒天逼皇后穿單衣鑿冰取魚,在她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