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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這兩年,皇后常接阿狸進宮說話,只是每次阿狸走了才讓他知道。顯然是故意的。

不過偶遇的機會也還是有的。

眼看到了年底,他閒了些,就跑得更勤快。到了確定會有朝臣之女進宮的節慶裡,還會好好打扮打扮,以備不期之遇。

但是居然一次都沒見著阿狸,反而好巧不巧的接連遇見庾秀。

司馬煜一開始也沒當一回事。然而類似的巧合越來越多。太后壽誕那天宮中頒賞,賞給庾秀的東西居然跟他是一樣的,反而是公主們低了一等。

司馬煜就有些上心了。

隔日便綁拐來了皇后身邊的小黃門,威逼利誘,終於問了出來——庾秀只怕會成為他的太子妃。

司馬煜很悲憤——他就說,怎麼這幾個月他阿孃不接阿狸來了。

倒也沒在多問什麼,只威脅小黃門,“不準告訴我阿孃和阿婆,不然我在你腸子上打麻花扣!”

他雖然年紀不大,該知道的事卻門兒清。

他很早之前就明白,他阿孃和阿婆之間,並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麼毫無芥蒂。

他平日裡對太后比對她阿孃更親些,雖然也有太后慈祥的緣故,更多的卻是為了彌合太后和他父母間的關係。

——他多替他阿爹向太后盡孝,他阿爹略偏心她阿孃時,太后心裡也不會太不舒服。太后對他多親近一分時,愛屋及烏,看他阿孃也會更順眼些。

而母子之間自有一份天性在,反不用這麼斤斤兩兩的計較——他阿孃可從來沒有為他更親太后而抱怨過一句。

但在太子妃人選一事,司馬煜卻不能拿來討太后的歡心。

一來,他有中意的人選了,為什麼要娶個自己不喜歡的姑娘?二來,就算沒有阿狸,他也不能娶太后孃家的人——庾家本來就是煊赫計程車族,若再有外戚的名分,日後必然又能秉掌權柄。而他阿孃家世凋零,無人撐腰,到時在宮裡只怕要受婆婆、媳婦兩邊的欺負。他可不認為,以庾家跟她阿孃間的恩怨,得勢後會真的放過他阿孃。

司馬煜肯定,他阿孃中意的還是阿狸。只是她不能開口說。

司馬煜自己更不能說。

至於他阿爹——庾秀跟在太后身邊都一年了,他阿爹都還沒開口說話,就已經足夠表明他的態度了。

他沉思著,不動聲色。

這兩年冬天天寒,江南接連下雪。

梅花開時,太后請司馬煜和幾個年長的公主去賞雪、賞花。庾秀在側。

司馬煜去時,幾個宮女正在院子裡烤鹿肉。他進去才陪太后說了幾句話,便問到下面飄來的香氣。

他在太后跟前一貫是不拘束的,只說,“我去烤兩塊肥嫩的鹿腩給阿婆吃。”

太后笑道:“只怕是你自己嘴饞!去吧,仔細別燙了手。”

司馬煜嘿嘿一笑,太后已經吩咐:“給太子戴上披風……這帶長絨的不行,讓火星燎到了傷人。我記得有件肅青色的,他上回忘在這裡的。”

冬日天冷,人容易手僵,下人們穿戴得便有些笨拙,公主們便七手八腳上來幫忙。司馬煜眼角瞟一眼庾秀。見她眼望著這邊,手裡袖爐都已經放下了,卻仍矜持著沒有起身幫忙,唇角就抿了抿。司馬煜下去玩得開心,公主們也是沒做過這種事的,便有些羨慕。不一刻,長宜公主便說,“孫女兒去給阿尨搭把手。”

太后自然是準的。不過片刻功夫,一群公主都湊過去,指指點點的幫著司馬煜烤起肉來。

庾秀只拿眼望著,已有些坐不住,分明是豔羨的。太后便笑道:“你也去給他們幫忙吧。”

庾秀抿了抿唇,卻坐得越發安穩了,小聲道:“太鬧騰了,我不去。”太后笑道:“你也太端莊了些。”

——是太傲氣了。司馬煜想,這樣的人好——這樣放不□段的人,最懂得知難而退了。

用過午飯,庾秀出宮,幾個公主起身相送。司馬煜便也藉機告辭。

出了太后宮門,長宜公主便有意無意的提起來,“太后禮佛。臘八節姐姐們備下禮品了嗎?”

司馬煜道:“聽說太后想在雞鳴寺脩金身羅漢塔。”立刻便有公主打斷他,“小祖宗!”

幾個人往院裡張望一眼,再看看庾秀,就有些尷尬。

庾秀只不明所以。卻也知道是與自己有關了,矜持著不動聲色,心裡卻默默的記下了。

元日朝賀,庾秀果然沒有入宮。

太后問起來,庾夫人只說,“丫頭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