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及此,雲朵輕笑出了聲,停駐的步伐開始挪動,一步一步,踏下石階。
“至於……你喜歡七皇子,我知道,從蟠龍山時,我就知道了,不過……那又怎樣。別忘了,我們現在,早就不是盟友關係了,我薄雲朵憑什麼,要把他讓給你,你又拿什麼條件,憑什麼讓我把他讓給你,嗯?攖”
只一句那又怎樣,就已經讓薄雲穎頃刻無言以對。
她瞠大著雙眼,瞳孔在不斷收縮,死死的盯著沿著伸入湖中的階梯越走越往下越靠近湖水的雲朵,一種莫大的衝動在胸臆湧起。
她的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腳下猛地踏出兩步,氣勢洶洶的,要往雲朵方向衝去。
但兩步過後,她的步伐卻停止了,似生了根,再也沒有踏出一步償。
她的渾身,都在開始劇烈的顫慄。
沒有人知道,她到底是因為憤怒而如此顫抖的劇烈,還是因為,畏懼。
“我、恨、你!”
僵持片刻,始終沒有再踏出一步,薄雲穎丟下這句話,像個慌不擇路的孩子,擦著佈滿了臉孔的淚水,倉皇的跑出了小亭。
“傻姑娘,我不奪他,也會是別人。”雲朵搖頭笑了笑,低低的聲調似呢喃。
不在乎薄雲穎是否能聽見,依然漫不經心的,她踩著懶洋洋的步調,直到了延伸入湖水之中的,石階靠水的最後那一階。
方才停步。
大概是最近的夜晚有雨水降臨的關係,湖泊的水位似乎漲了些許,靠水的那層石階,有一半的高度,已經被湖水侵佔。
雲朵踏足到此,湖水恰好沒過她薄薄的鞋底,略略打溼了她那雙白底繡著火焰鳶尾花的綿軟繡花鞋。
她似無所覺,蹲下了身,不在乎裙襬似否會被湖水打溼,左手託著那盞公孫霽送的蓮花燈,右手執起不知何時,她在桌上撈到手中的一支,尚在滴著黑色墨汁的纖秀毛筆。
她不知道在這燕國的京城裡,常有年紀美好的妙齡女子,會拿蓮花燈來做傳情的信使這種浪漫事蹟。
不過她在小時候的孤兒院裡,倒是聽一位修女曾聽說過,若把一盞蓮花燈寫上願望,放入河流之中,任其在水中飄飄蕩蕩,若能飄到河流的盡頭時,河燈不敗燭火未滅,就會被河神拾起蓮花燈。
然後幸運的,實現自己的願望了。
那時,她就已經不相信這種傳說。
小小年紀已經經歷許多的她,內心是知道的,修女這麼說,無非,是讓孤兒院的孩子們,都能心中升起一抹希望,都能像普通的孩子們一樣,有個童年該有的小小心願。
這樣,或許就能看到一些光明,或許單薄冰冷的孤兒院,就能不再那麼孤單了吧……
看著只有巴掌大的這小小一盞蓮花燈,雲朵忽的笑了,執起在蓮花燈雪白的花瓣內壁上寫著什麼的毛筆,就這樣頓住了。
“什麼時候,我也變得這麼幼稚可笑了……”
朦朧的月色下,她愈發皎白細嫩的左手,稍稍一偏,蓮花燈便滑下了她的手掌,跌落湖水。
可巧的是,蓮花燈並沒有打翻過來,而在湖面上踉蹌搖晃兩下後,便被湖水平穩的托住了燈底。
真如一朵栩栩如生的火紅蓮花,在黑沉沉的湖水上,怒放著生命。
雲朵眉角挑了挑,正有詫異,身後就傳來了一聲尖細的呼喚聲。
是一個面龐清秀面板白皙的小太-監站在石梯出處,正抹著腦門上的細汗,氣息微喘的勾著身子,朝階梯下的雲朵喊話。
“您可是薄家的四小姐?”
涼亭這裡空寂了下來,丁點兒的聲音都會顯得特別大。
思緒遊走的雲朵,即刻就被小太-監的聲音拉了回來。
雲朵下意識的轉頭看去,因為小太-監所站的位置,就是她之前站的簷下,是面著光線度的,是以,她能一眼看清小太-監的模樣。
但是,面生的很。
之前十三公主就帶她拜見過了不少宮裡頭有臉面的人物,倒不是為了攀關係混臉熟。
說到底,十三公主是在用這種方式,讓她早些認清宮裡這些人物之間的關係,於她現在往後又會有什麼利害。
多的,自然是讓她防著點。
不過她心裡是知道,十三公主雖嘴上不說,可心裡更多的出發點,只怕是讓她先記著這些宮裡頭的人,往後若是嫁給了燕夙修,甫一應付這些人來,也不至於慌了手腳。
就是事先有個心理準備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