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薄久夜的目光,落到了對他屢屢發問的那位老臣身上。
姜果然還是老的辣,這位何大人轉瞬就一臉恍然,“自然是子子孫孫能夠承歡膝下,能夠孝敬自己,可陛下身邊似乎……難怪,十三公主如此受寵!”
何大人這樣一說,其餘的大臣們很快也茅塞頓開起來,紛紛附和何大人說得對攖。
但是其餘的多話,他們就是和何大人一樣,半個字都沒說了償。
畢竟皇子們孝敬不孝敬,都不是他們這些臣子能夠評說的!
“既然你們現在都懂了,那還會覺得,四皇子是扶不起的爛泥麼?”拉了拉肩上略微散開的大氅,薄久夜扯唇輕笑了笑,“等著瞧吧,哪個最堪大用,很快就會浮出水面了。”
大臣們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這才恍然明白過來,剛才的四皇子哪裡是愚魯,只問一些不著調的問題,分明就是比誰都看得明白,比誰都看得遠,簡直就是睿智!
旋即,他們又暗暗心驚的拍著心口,幸好他們剛才沒有在四皇子面前太過,也沒有急著去站隊六皇子,而去踩四皇子,否則,只怕後果,不一定是能和他們想象中一樣!
眼瞧著大臣們一個個都白了臉色,一臉心驚肉跳的樣子,薄久夜笑容凝了下來,“本相之所以點撥的四皇子,那不僅僅只是因為四皇子如此聰慧,更是要藉由這件事,點醒你們,讓你們看清楚,什麼叫一著棋錯滿盤皆輸!還有!”
言罷,薄久夜冷冷轉過身,望著天上皎潔的清冷明月,眸子微眯,“你們當真以為,陛下是有多倚重本相,才將查尋太子被刺與太子下落一事,都交由本相麼?”
不待眾大臣回應,薄久夜笑聲比那月,還要清冷三分,“現在本相就告訴你們,皇上不過是藉由太子一事,在試探本相還是不是那個中立的一品宰輔,是不是早就已經倒戈哪位皇子,又是不是,這次太子被刺一事,本相有無參與!”
話音一落,眾臣譁然,神情驚駭。
*
十三公主一進營帳,原本是有滿腹的怨懟要與燕帝爭執,尤其是對九哥一事,全權交由薄久夜那匹中山狼,更是極度的不滿。
可,當看到盤坐在寶椅上,正在低頭批閱奏摺,一臉疲憊的燕帝,在小几傷的紗罩燈中的火光映照下,滿頭花白頭髮閃閃爍爍……
十三公主一肚子的話,全都彌散了個乾淨。
她面露心疼的悄悄走近燕帝,到了燕帝的身後,動作小心的,將燕帝頭頂隆重的十二毓冕冠拆卸了下來。
冠身都是純金打造,已經十分的沉重,加上冕冠前後有十二串的毓珠,更是為這一個冕冠增添了不小的分量。
燕帝本就有頭風,時常頭疼腦熱,脖子也不大好了,僅僅就是這樣一個冕冠,都不知為他增加了多少的壓力。
十三公主動作很輕很小心,生怕會讓燕帝不舒服,哪怕,只是會拉扯到燕帝的一根頭髮絲兒。
待拆卸完了之後,她便將冕冠擱置到了站了她身側的元烈公公手中,那一方空的檀木托盤中。
遂,她這才從一直備在燕帝身邊的一個小藥箱裡,取出了針包。
攤開紗布包了好些層的針包,拇指食指與中指,三指並捻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便往燕帝頭上的穴位,就要紮下。
“且放寬心,父皇不會讓你九哥有事的。”一直緘默不語,就好像不知道十三公主進來的燕帝,忽然如是說道,手中的筆卻未停。
十三公主一怔,手中扎針的動作頓住。
望著這個把自己的頭顱都交給自己的父親,十三公主眼眶發熱,覺得自己太不懂事兒。
明明是她這個做女兒的,應該去安撫他這個老人家的,現在卻相反了過來。
她嘴上說著要與長姐比拼誰才是父皇心中的小棉襖,可她卻在剛剛,還想著要同這位老父親無理取鬧……
明明九哥遭逢這種不測,最痛心的,是這位老父吶……
他連命都交給她這個黃毛丫頭手裡了,這般的信任她,可她卻還想著質疑他,簡直不是一個為人子女該做的!
越想,越是覺得自己過分的十三公主,愧疚和懊惱,讓她低下了頭,咬住了自己的唇,“嗯,娉婷相信父皇,也相信七哥,一定會讓九哥平安回來的,娉婷只是不相信薄……”
“他不敢放肆,更不會從中作梗。”燕帝筆下,仍在奮筆疾書。
但氣勢在這一刻,儼然不同。
那是至高無上的皇權滋養下,無人敢與之爭鋒,無人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