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熟悉的連睡夢之中都會出現的幔帳。
采薇宮的寢殿依然是舊日的模樣。
停頓了片刻,她感覺到力量逐漸恢復到四肢百骸之中,雖然身體依然痠痛難當。
這時候,一聲驚喜難抑的歡呼在她的身邊響起:“娘娘,娘娘,您醒了?!”
是覓青熟悉的聲音,她歡欣激動的聲音傳遞到外面。緊接著,似乎整個宮廷都歡騰起來。
吵雜的聲音連綿不斷地傳入耳中。她轉過頭,首先就看到了陳冽充滿狂喜之色的眼神,他呆呆地望著自己,彷彿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了別的存在。
而後面是小祿子,還有覓青他們,再往後,是無數的宮人,太醫。。。臉上都滿是喜悅和欣慰。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一切都是怎麼了?
記憶如同洶湧的潮水,逐漸漫上來,敲擊拍打著她的心臟,她回憶起神武門城樓上那絕望無助的藍色幽香,回憶起乾清宮側殿裡如夢囈般的輕聲低語。回憶起深遠無盡地天幕上盛放至荼蘼的煙花,回憶起他留在她心中那冰冷絕望地眼神。
是太多的傷痛讓她無意識地想要躲避入沉睡的深淵之中。是太多的疲倦迫使她無意識地想要永遠地躲避下去,可是現實卻讓她一次次醒來。
她疲倦的又一次閉上了眼睛,聲音卻毫無阻隔地傳遞進入了她的耳中。
“娘娘,”覓青顧不上抹去臉上的淚痕,邊哭邊笑地說道:“娘娘,您已經昏昏沉沉了快兩個月了。剛剛慕將軍他們還前來詢問呢。。。。”
伴隨著遠處傳來的毫無停歇的鐘聲,覓青不停地說著話語帶上了一種沉悶地音調。
兩個月了!
她的腦中只盤旋著這句話,其餘的語言都像是過耳的清風般煙消雲散,不留一絲地痕跡。
原來自己已經沉睡了這樣長久的時間了。
她的心臟已經 碎裂成無數片,卻無法有一滴眼淚流下來。
她一生愛過地兩個人。一個她連最後的一面都無法見到,而另一個,她卻是再也無法去見任何一面。
恍惚之間,她的仇人已經遠離了這個塵世,而她的親人也都已經遠逝。她所有的愛情與仇恨,在死神巨大的鐮刀面前都嘎然而止。
遠處傳來遙遙的鐘聲,長短相間,連綿不絕。
“那是皇上入殮之後,準備大殯的鐘聲,已經是第七天了。”看到蘇謐遙望著窗外,覓青解釋道。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她終於出聲問道,一邊掙扎著想要從床上起來。
有一雙手扶住她無力的身體,然後將她從床上抱起來。
她揚起頭,就看見了陳冽關切地眼神。他抱著她向殿門處走去。
走出殿門,映入她眼中的是一片望不到頭的白色,帶著冬日的寒冷和蕭瑟,在漫天飛舞盤旋。
“這些天以來,你一直昏昏沉沉,時好時壞,整個宮裡地人都著急地不得了。在這兩個月裡面,朝中的各部官員已經吵得昏了頭,全靠著慕將軍和燕王世子在支撐大局。”陳冽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他的語調裡,有難以掩飾的自責,為什麼最關鍵的時刻,他總是會機緣巧合地離開她的身邊呢,當在東來樓與葛先生商議下一步動作的他聽到了這個驚天動地的劇變的時候,他自責懊悔地難以形容。
伴隨著他的話語,蘇謐回憶起這朦朧混沌的兩個月,這兩個月的時間裡,她並沒有完全昏迷,只是不斷的疲倦讓她似睡非睡,讓她迷茫失措。在昏昏沉沉之中,外界的資訊還是毫無保留地傳遞入她的心中。
她隱約看到過有無數的眼神望著自己,或者關切,或者灼熱,或者急躁,或者。。。。
她隱約聽見過有白鬍子的太醫們聚集在她的床前,焦急地商議爭執著什麼,聽見有禮部的官員侍奉在床榻前,小聲詢問著病情的進展,商議著如何在她不在的時候舉行各種事務。聽見慕輕涵在床榻邊上向覓青交待著什麼,語調焦急而關切。。。。
她還感受到那個她依然熟悉的身影跪在她的床前,隔著半透明的錦繡屏風,她依舊清朗溫潤的聲音傳進來“臣。。。。邊關。。。馬革裹屍。。。。永不踏足京城一步。。。。”
她想要喊叫出聲,想要掙扎著起身,可是她卻失去了全部的力量,失去了所有的決心,她甚至提不起勇氣去直視他一眼。
她只能夠不斷的安慰自己,欺騙自己,只有再一次陷入昏睡之中,逼迫自己以為那些訊息在她死水一樣的心田裡激不起絲毫的波瀾。
直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