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將毒藥逼出體外,對了,只要及時地將毒酒的訊息告訴他,只要現在就告訴他。她這樣想著,轉過身去,拼命地振作起最後的力量,就要向乾清宮前殿跑去。
齊皓現在應該還在那裡。
然而,馬上就要衝下樓梯的身子被一個果決的力量狠狠地拉住了。
“你要去哪裡?”齊瀧死死地拉住她的手腕,臉上依然帶著似笑非笑的歡暢。
“你馬上就要朕的皇后了,難道不應該與朕一起去上城樓參加萬民期待的祭祀大典嗎?等我們一起登上了城樓,看著大齊無限廣闊的萬里江山。看著大齊忠心擁戴的子民,這一切都是我的功績,都是我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皇圖霸業。”齊瀧的臉上浮出虛幻如夢中的笑容。就像是一個稚嫩的孩子,在滿心期待地描述著屬於他的美好未來。
他拉住蘇謐的手,繼續向著城樓上走去。
蘇謐想要尖叫,但是她已經連尖叫的力氣都沒有了,她想要掙扎,卻只能夠踉蹌著被他拉扯向前。
高高的神武門城牆,牆外的那一邊,是萬千期待的大齊民眾和軍隊,他們正等待著出現在城樓上的那個人,無論那是誰,是倪源或者是齊瀧,他們都會向著他歡呼雀躍,慶祝這遲來的勝利慶典。
而牆的這一邊,是延綿不絕的九重宮闕,是讓人掙脫不開的重重迷霧,是讓人沉淪絕望的泥濘深淵。
蘇謐呆滯地隨著齊瀧的動作將她拉扯上城樓。就在眼前,舉行祭祀的平臺已經搭建地高高的,瀚海樓臺百丈冰。
齊瀧的臉上露出狂喜的神色來,他抬起腳,卻緊接著一陣劇烈的咳嗽。
血跡透過他緊緊捂住嘴上的手指縫隙蔓延出來。
他回過頭來,看著蘇謐,想要說什麼,卻只是讓血跡流地更快更猛。
鮮紅的血跡又一次噴濺在蘇謐素白的衣裙上,與原本藍紫色的斑點交織輝映。
蘇謐已經無法分辨眼前的顏色,她只看見了無窮無盡的藍,無窮無盡的雪,還有無窮無盡的灰暗。
在這黯淡的底幕上,她看著他緩緩地倒在她的面前,僅僅是一步之遙,他最終沒有走上那高高的城樓。
時間好像是定格在了這一幕。
兩人的身後,無盡的煙花開始綻放,在深黑不見底的夜幕上。
隱約可以聽見城樓的那一邊,傳來民眾昂揚的歡呼聲。
而他們所期待的帝王,已經永遠不可能登上那高高的城樓上了。
在那一夜的最後,蘇謐轉過身去,她向著城樓下方,然後她感覺到自己在緩緩倒下,所有的力量都已經被這個殘酷的夜晚抽走了。
遠處傳來此此彼伏的驚呼聲,知前無數個身影向她跑來。
她掙扎著抬起頭來,天地之間的一切都化為淡漠的底色,朦朧之中她只看到他站在距離她觸手可及的地方,記得他總是會出現在自己最需要的地方,總是會出現在自己最狼狽的時候,可是,
可是這一次,
他沒有走近她。
他只是站在那裡,靜靜地,用一種讓她和他都疲憊不堪的眼神望著他。
原來,一切都結束了,她輕聲笑道。
這樣的結局豈不恰到好處。
她曾經恐懼於真的有了這樣一天,她應該如何收拾殘局,她應該如何面對這樣一顆殘破不堪的心。
原來,當一切都已經註定的時候,她早已無需再去擔心那些糾葛不定的迷茫,也不用再費心那些愛恨交織的痛苦。
冥冥之中似乎早有天意安排好了他們前進的命脈。
她心中的最後一道殘垣轟然坍塌在這個寒冷的冬季,化作滿地的廢墟殘屑,只餘下一地的悲涼。
一切都已經結束,她的疲倦也已經無需掩飾。
這一生的倦意都積聚在這一刻。
她沿著身後的高牆,緩緩地倒下。。。。。
陷入無盡的黑暗之前,她只覺得透入心頭的絕望和漫天滿地的寒冷。
這樣漫長的冬天,何時才會有盡頭?
江山如畫
迷濛之中,有明朗的光線從邊角上射入她的眼中,讓原本柔弱的眼睛生疼志來。
蘇謐覺得自己彷彿聞到了梔子花的香氣,那清香像是冰雪珠玉相互撞擊的餘韻,悠遠綿長,又像是童年時候義父在自己耳邊不厭其煩的叮囑,溫馨平和。
耳邊似乎又有遙遠的鐘聲傳來,悲愴沉痛,讓她輾轉反側,難以安眠。
她勉強睜開眼睛,然後就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