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也都賽過嫦娥,碰巧那兩個丫 鬟之中有一個就是那小狐狸!”
蔡湘妹回想著剛才的事,就說:“可是!我看見一個丫鬟直衝著我撇嘴。”
劉泰保說:“撇嘴倒沒有什麼。不過我想,今天晚上你在她家裡這場大鬧,居然他們就能把這口氣忍下去了,可知他們必定是心裡有鬼,得完且完,不敢鬧大發啦!好啦,今天且記下你這件功勞。好在我也不幹事啦,咱們先過了這個年,你也養養傷。燈節之後,他們防範得也就懈怠了,那時咱們再慢慢訪查,尋得證據,然後我劉泰保要做一件驚天動地之事!準保叫玉正堂給我作揖,玉嬌龍登門自薦,要做我的小老婆。”湘妹搶過那支小箭來,就要往劉泰保的身上扎。劉泰保卻笑著說:“過年再說!你幫助我,咱們得爭這口氣!”
湘妹說:“淨顧了爭氣,也不找事,難道咱們倆就喝西北風嗎?”
劉泰保擺手說:“那不要緊,我劉泰保早先不教拳,也沒捱過餓。以後我這教拳師傅的空架子倒了,我更無論哪一行兒都能幹了!”他忿忿地說著,又到院中拾起了刀,拿回屋裡,然後關好了屋門,預備再睡。可是這時天色都已黎明瞭,蔡湘妹腿痛得又直呻吟,所以他也睡不著了。
次日,劉泰保到南城,找他表兄要了一些秘製的刀創藥,回來就帶來些紙元寶、蠟臺、雞鴨魚肉等等。他又在屋門前貼上了鮮紅的春聯,在屋裡貼了一張胖娃娃的年畫。年底房子不大好找,客棧也都不收客人,所以他也不想搬家了。好在得祿還跟他很好,貝勒府的五十兩銀子賞錢,也替他領下,給他送來了。蔡湘妹雖然腿上有傷,可是她不大在乎,索性一點兒也不休息,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專門在屋裡做年菜,擺佛上供,倒很高興。劉泰保也說:“管他孃的!過了年再說,反正日子長著呢!他跑不了,我也死不了,早晚是得出那口氣!”如此,殘年就輕輕度過。
到了大年初一,又是初二、初三,北京城就換了一番新氣象。家家鋪子關上門板,敲鑼打鼓,人人穿新衣、戴新帽,坐著大鞍車到各處拜年。爆竹聲到處亂響著,大家彷彿都瘋狂了,酣醉了,都是那麼高興。
此時,獨有玉正堂的宅中卻不似往年那麼火熾。玉正堂由新疆調回北京才不過數月,往年他都在外省,宅中不過住著族人和看家的僕人,可是那時倒比今年熱鬧。今年雖然有不少官員乘著車輛來此拜年,僕人也都得了不少的賞錢,可是老爺、太太、小姐,沒有一個人是高興的。正堂大人因為公事紛紜,家事煩惱,終日沒有一點兒笑容。太太是因為老爺不樂,所以她也抑鬱寡歡,而且這些日子來,時常犯她那心口痛的老病。小姐玉嬌龍也是時常的身體不適,而且她已有許多日沒有出門,只鎮日在深閨裡。不出門的原因第一是家庭憂煩,第二也是病,第三就是她已將髮辮改了個旗女的頭髻,換句話說,她已不是個可以隨便出去玩樂的姑娘了,而是個待嫁的少女。
按照旗人的規矩,凡是姑娘在十三四歲時,便要留滿了發,而一到十七八歲就要梳頭,一梳上了頭,就可以有人來提親了。這種頭與婦人的髮髻無異,只是鬢角稍微有些差別,在家中時是挽著很高的雲髻,出外會親友、赴宴會、遊玩等等,還必要戴上那黑緞子紮成的“兩板頭”。一個旗人的女子到了這時期,那就如同是一朵花苞已然開放,所等待的只是男人來摘取了。
玉嬌龍因為奉了父母之命,不得不過了初一就換了裝束。她的心裡是很悲痛的,自知這種芳春似的少女時期已經很短,恐怕不到半年自己的親事便要規定,而未來的夫婿還多半就是那又蠢又醜的魯翰林。她著實很抑鬱,而且憤恨,但是她不敢再違背父母之命。因為她十分地後悔,她覺得父親的煩惱,母親的憂愁,以及幾個月來家中的變故,外遭無賴之辱,內有風鶴之驚,全都是由她一人所致。她想要忍屈盡孝,以贖前愆,但是她的這種心情,是沒有第二個人能知道的。
初一的那天,醜翰林魯君佩就來拜年了。現在是十三日了,魯君佩又來拜節。玉嬌龍知道他來了,眉頭就緊緊地皺起,她在屋中坐著,手拿著銅箸,細細地撥弄炭盆裡的灰。丫鬟繡香、吟絮在旁,一個擦著銅墨盒,一個修剪瓶中的梅花。盆裡的水仙都低著頭,默默地。那隻白貓蹲在小姐的身旁,用潔白的小爪兒撓著小姐身上戴著的繡花荷包的穗子。室中只有鐘擺聲嘀嗒地響。這時候忽然玉太太屋裡用的錢媽進屋來,說:“小姐!魯宅裡的老太太來啦!太太請您過去見見!',玉嬌龍吃了一驚,心說:剛才聽說魯君佩來了,現在怎麼他的母親又來到?莫非今天就要有什麼事兒?她點點頭,錢媽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