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鶴來回到自己房內,仍在那周奉與靈眉所居之房的對門,打發了所有僕從,自己踱步到案前一卷開啟的畫軸前,裡面一宮裝女子,於月下凝神而立,似在沉思,又似在遠眺,其眉目清麗,容色光華,顏色絕非人間所有。更奇在竟有人能捕捉到女子神韻,落筆於紙張上,月色昏昏,女子神情是喜是哀不能辨,非讓人慾撥開她臉上月色才能看出一般。
鶴來把手輕觸到她發邊,喃喃道,“還能有誰,能生得與你有七八分相似呢?”
周奉回屋,靈眉正在喝水,看到他,嗆了一口。周奉坐到她對面,靜靜看她喝水,靈眉本不欲理會他,一時實在忍不住站起身來,周奉道,“噯,”
靈眉繞過他,那廝一伸手握住她手腕,她氣道,“你做什麼,放開!”
周奉仔細看她,直等她露出十分惱色,忽然問道,“若是有一公子,比我還富貴許多,十分人才,溫潤如玉,風度翩翩的,你會否喜他?”
靈眉被他握住片刻,等出這麼無理由一句來,偏他又問的十分認真,她癟癟嘴,猛力把手一甩,別過臉去,“神經病!”
……‘6。19……
第二日,周奉告訴靈眉要與人同行,靈眉一驚,問,“甚麼人?”
周奉道,“一個京裡來的後生,也去金陵。”其餘沒再多說,見那小娘子待著臉兒不做聲,扶著她肩道,“只是順路一道而已,不用為我擔心。”說著就勢在她頰邊親了一口,心情甚好地下樓去了。
誰知靈眉卻羞慚起來,這幾日,被他這樣子軟磨硬泡,出則同行,入則同寢,竟真如夫婦一般。真忒也不知道羞恥了,她捂著臉兒想,雖然每天早起面對剪雲、王婆子等人頗感到羞慚,也恨她們拐騙自己,但這醜事畢竟她們一早就知曉,又都是那周奉的“自己人”,時間一久,她竟也能“處之泰若”了。
然則這猛不丁一個外人同行,葉靈眉忽然警醒過來,他要怎麼樣告訴別人我是什麼人?——我這都做的什麼呀?!越思越深恨自己軟弱糊塗,她伏到妝臺上,嚶嚶哭了起來。
周奉下樓,鶴來已候在樓下大堂,穿一身棗紅色斜襟窄袖便服,領口飾以深黑紋飾,純白的圓領內衫露出來,頗顯精神。見到他,微笑轉身,“周兄早。”
周奉一向自詡外表,此刻見他這樣裝扮,既得體又時興,襯著其俊雅相貌,顯得無比尊貴優雅,邊迎上前去邊道,“看賀兄今日裝束,像是要騎馬。”
鶴來點頭,示意他看外面,已有一馬童模樣的牽一匹駿馬候在門口,與周奉的雄風並立。周奉看一眼樓上,“讓你久等了。“
鶴來笑道,“不然,你攜帶家眷,自然要細心一些。”正說著,瞥見一丫頭扶著一名女子從樓上緩緩下來。鶴來冷眼觀看,女子中等身量,裹在雪青色雀羽大氅內,蓬帽低垂,遮住大半個臉兒,雖看不清面容,但從那清嫋的步態,纖柔的身姿,判斷應當是一名美人。
周奉過去,與她耳邊說了什麼,她顯然不願過來廝見,鶴來見狀踱過去道,“周兄若不嫌棄,可以讓嫂嫂坐我的車。”
周奉既猜他是京裡來人,知那一等京中貴族與皇族燕氏一樣,早先源有塞外血統,作風豪邁,是以不怪,但他深知靈眉脾性,婉拒道,“內子羞怯,不必勞煩。”那鶴來也不在意,待他安頓好靈眉,二人上馬並駕而行。
()好看的txt電子書
只用大半日時間,兩人已到下一處鎮子,經此處去金陵必須渡水,該鎮正是渡口,周奉原計劃歇息一宿第二日一早上船,不料鶴來已使人早一日到達此處,安排好一艘大船。鶴來力邀周奉一道,盛情難卻,又能節約行程,周奉略一思量答應了,只言明船租須分擔一半。一兩日相處,鶴來知他亦是性情中人,進退有度,當下也不過分推卻,自讓僕從另行打掃一間上房與他夫婦二人居住。
一多個時辰後,靈眉的車子到達,待聽說又要一起渡江,她無從說什麼,只得隨周奉下車上船。
晚飯時推說頭疼,不去與他們共食,鶴來想,這樣膽小上不得檯面,不論別的,光性情兒就與那一位有云泥之別,愈發淡了心思,反覺得周奉是極有頭腦見識的男子,不枉倒可以深交。
二人對酌至深夜,周奉回房時,靈眉哪裡能夠睡著,骨碌坐起,豎起耳朵,果然帳外傳來他與剪雲說話的聲音,一會兒有抬水進來的聲音——他還要洗澡。
靈眉手指摳到被子裡,聽得外間響起水聲,剪雲細細問候的聲音,和他偶爾低沉回話。她捂住臉,於心知道,富家公子由丫環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