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熱乎乎的,語氣既憂傷又帶有責備。
“看了不如不看的好。”雪晴這話頗有幾分禪意,“死對阿帆來說,也許才是最好的選擇或結果。他已經到了沒法回頭的地步了。你懂麼?”雪晴的臉上呈現出難過與恐懼的表情。我能從雪晴的表晴裡看到她當時看到阿帆死時的樣子。阿帆死時的樣子一定很難看。一個生靈鍍上了死亡的輪廓怎麼可能好看呢?
我和雪晴彷彿在心靈裡同時有了無言的約定似的,都緘口不再提阿帆了,提起阿帆是使人感到難過的,又使人感到悲哀。這一次,真的將會是我們最後一次提阿帆,包括他的名字。一個吸毒者從此死了,死是必然的,煙飛灰燼。
只是,阿帆的死跟他的生一樣,是墮落的,混蛋的。他的靈魂和肉體同時被毒品吞噬。
“你這次來,是有事要跟我說吧?”雪晴問我。
我說,是的。然後,我就將我要離開北京的想法簡單地告訴了她,但我沒有告訴她我具體的去向,及為什麼要離開的原因。
我想,雪晴會為我的離別感到難過。因為我們才談到阿帆的死,又聽到我要離開北京的事兒,難免不難過的。果然,雪晴聽後,沉默不語。過了好一會兒後,才勉強地笑道:“離開也好,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雪晴真的完全的成長起來了,花苞子真正綻開的美,怎樣遮掩都掩飾不住了。我很高興。
最後,我選了一個晴好的日子去了一趟老麥的歌廳,我要去跟老麥道別。
同老麥道別倒有點意外的震動與驚喜,因為正趕上老麥結婚大喜之日。那一刻,在我認準了新郎是老麥時,我的思維出現了短暫的停滯。彷彿天下所有的男人結婚都是正常的事兒,人生的必由之路,只有老麥結婚使人感到不正常。
但我看到的那個穿著齊整、筆挺禮服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老麥。我實在是象看到了一則人間的大喜劇,又象是一個天大的玩笑。只是怎麼想怎麼看都覺得難以找到和諧的契合點。
我一直相信,老麥對自由的堅持就好比是一枚化石能夠抵抗得住歲月的考驗的。但結果不是這麼一回子事兒。老麥結婚了。老麥也結婚了?我是在幾年後才知道老麥同雯結婚的真正理由。知道老麥結婚的真正理由後,我更加側服和敬重老麥了。老麥結婚的理由就是雯肚子裡的那個孩子。可以說,老麥是愛雯的,超過以前愛的任何一個女人。從老麥敢對雯公開發點小脾氣就可以知道。老麥從來不對別的女孩發脾氣,他只對雯發。這就說明老麥的心還是與別的女孩保持著微妙的距離的。對雯還是與對其他女孩是不一樣的。
還有,老麥對雯的信任、指派、說話的語氣,雖表面聽起來有點生硬,但那生硬也完全出自於對雯的愛的認可和不可抵毀。老麥是將愛的重心偏向雯的,他不是感覺不到這點。只是不敢承認、不敢面對。
但老麥愛雯總不及他愛自由愛得執著和深厚。老麥對自由的愛從來都是大於對於一個女人的愛的。老麥比誰都更需要女人的愛情,但老麥想撇開婚姻。老麥從前曾情緒低落地對我說,我相信愛情,可是我無法信任婚姻。再偉大的愛情也是經不起婚姻的檢閱的。
我覺得老麥的這句話說得非常經典。我爸爸和媽媽的婚姻不正是如此麼?!受著老麥的影響,我不渴望婚姻。至少不急著渴望過早地步入婚姻。但我不會拒絕婚姻的。在看到雯無法成為老麥的妻子時所承受的痛苦,我的心就軟下來了。我想,女人愛上一個男人後,都是希望嫁給那個男人的。三十或四十?我希望我最好是在這個年齡裡同一個女人結婚。
雯肚子裡的孩子不是老麥的。是誰的,雯自已也不知道。那是雯酒醉後讓哪個混蛋給弄出來的。
老麥也知道不是自已的,但不對任何人講。老麥對任何人講的是雯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雯不是個隨便的女人,雯犯這樣的錯兒肯定與老麥脫不了干係。一個女人愛一個男人,但又無法和她愛的男人結合,是容易產生極度的傷悲和某種“自虐”行為來的。老麥是個聰敏的人,表面上大大冽冽、一副自由派的玩世不恭的樣子,實則感情細膩如絲。雯為他懷過兩次孩子,但又揹著他將兩個孩子打掉。這也是出於對老麥的愛。雯知道,老麥始終將婚姻當作自由的羈絆的。但這一次,雯懷了別人的孩子去醫院墮胎,老麥從別的員工那兒知道後,趕往醫院。恰巧聽到醫生對雯說,這一次打胎是有很大的危險的,生命的危險雖然不大,但以後是要喪失了做母親的機會了。老麥注意到,雯在聽到醫生這樣如宣告的話語時,身子不自覺地倒退了一步。這是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