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寧當然明白,司馬嵐看似推心置腹,實際上卻是暗含警告。
司馬嵐扳倒了淮南王,卻迎來了錦衣齊家作為對手,雖然錦衣齊家在朝中的勢力遠不能與司馬家相提並論,但誰都不會忘記,錦衣齊家統帥秦淮軍團數十年,在沒有完全剝離錦衣齊家與秦淮軍團的關係之前,即使是權傾朝野的司馬家,那也不敢對錦衣齊家輕易動手。
而且如今天下的局勢有變,北漢發生內亂,也確實是楚國北上的極佳時機,這一點滿朝文武都是看得清楚,司馬嵐不可能看不清楚。
司馬氏當然希望找機會扳倒錦衣齊家,從而獨掌朝政,但司馬嵐更加明白,錦衣齊家不同於淮南王,想要扳倒錦衣齊家,並非容易的事情,而且一旦真的發生大沖突,楚國必將面臨一場同室操戈的血腥廝殺。
擁有軍方背景和手握黑鱗營的錦衣齊家,絕非淮南王能夠相提並論。
一旦楚國發生內亂,那麼北上伐漢的大好良機也將錯失,誰也不知道錯過這次機會,將是否還會有下次機會。
司馬嵐固然想要權傾朝野,但畢竟是三朝老臣,格局也不可能僅限於楚國,他的目光,勢必也要放眼北方。
如果當下能夠與錦衣齊家保持和平,甚至為了北伐之業,能夠讓錦衣齊家唯司馬氏馬首是瞻,那自然是最後的結果。
齊寧自然聽出司馬嵐話中的意思,司馬嵐也確實是希望以北伐為由,讓錦衣齊家跟隨在後。
如果司馬氏當真停止在楚國內部的傾力爭鬥,將心思放到北伐之事上,齊寧倒並非不願意配合,但齊寧心裡非常清楚,如果司馬氏不借著北伐之事在朝中擴張勢力排除異己,那反倒就不是司馬氏了。
齊寧言辭之中,也向司馬嵐透露出了資訊,如果司馬氏果真是為楚國北伐開疆擴土,錦衣齊家自當配合,但如果另有圖謀,錦衣齊家卻也不會作壁上觀,任由司馬氏在朝中指驢為馬。
兩人話帶機鋒,各自都表明了立場和態度。
但齊寧卻也知道,楚國也確實要開始籌劃北伐事宜,畢竟北漢三為皇子為了爭奪皇位刀兵相向,戰亂一起,北漢必將分崩離析,陷入前所未有的大動盪之中,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對出來說是求之不得,楚國君臣絕不可能錯失如此機會。
東齊使團的離開,也讓皇帝大婚持續多日的喜慶氛圍漸漸淡下來。
公道不在人心,是非在乎實力,這個道理齊寧比誰都清楚,自己要在朝中立足,不是要靠與皇帝又多親近,而是自己手中究竟掌握了多少實力。
秦淮軍團雖然一度是錦衣齊家手中最大的王牌,但風雲變幻,如今秦淮軍團雖然依舊與錦衣齊家有著莫大的淵源,但秦淮軍團的實際控制權卻已經不在錦衣齊家的手中,錦衣齊家如今唯一抓緊的力量,就只能是新建不久的黑鱗營。
如今皇帝找到機會,讓齊寧入主刑部,齊寧當然不可能錯過這樣的機會,對他來說,當務之急就是要將刑部衙門牢牢控制在手中,只要能夠有刑部這張牌在手裡,配上黑鱗營,那麼司馬家對錦衣齊家就更是不敢輕舉妄動,而且司馬家想要在朝中排除異己,也將會因為錦衣齊家控制刑部變的十分棘手。
點卯這日,齊寧一大早就直奔刑部衙門,他已經搞清楚,六部衙門的官吏們都是要在卯時三刻進入衙門辦差,所以卯時剛過,就已經坐在了刑部衙門的正堂。
刑部是執掌刑名之所,刑部大堂自然也就顯得十分威嚴,齊寧到了大堂,坐在堂椅之上,靠著閉目養神,從一開始就是一言不發。
卯時三刻前,刑部七司衙門不少官吏已經紛紛來到了正堂內外,最早趕過來的正是上次齊寧見過的刑部主事沈廉,其後刑部右侍郎褚明衛也是早早趕到,齊寧不動聲色,每進來一人,便掃上一眼,督捕司司僕廖震以及那晚在秦淮河見到的韋御江也都在人群之中。
到得卯時三刻,大堂內已經站了大大小小三四十人,分兩邊站定,齊寧從官服看出來,刑部七司的主司之中,倒也有大半已經到來,不過秋審處司審曹森卻不見蹤跡,刑部左侍郎達奚衝亦不在人群之中。
“沈主事,現在什麼時辰了?”齊寧坐正身子,看向沈廉,含笑問道。
沈廉忙站出來拱手道:“回稟侯爺,剛過卯時三刻!”
“侯爺?”齊寧含笑道:“我坐在這裡,只是侯爺嗎?”
沈廉一愣,但他顯然是個極為精明之人,忙道:“是是是,卑職疏忽,回部堂大人,已經過了卯時三刻!”
齊寧微微頷首,掃了一眼,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