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那漢軍將金剛杵朝著綠毛鬼一指,一道紅色的火焰向它噴去,綠毛鬼一聲怪叫帶著被燒焦的身體離開了章浪寺的上空,被火焰燒得刺鼻的焦味令人窒息。霎時,漢軍的子彈下雨一樣朝喇嘛射去,上百上百的喇嘛倒在地上,沒有死的全部躲入寺廟,漢人的軍隊抬著那位戰神,哇哩哇拉地唱著歌離開了章浪寺。”
陸豐華和曹山在河邊散步,聽罷吳參軍繪聲繪色地講完這道聽途說傳聞的精編版後,不禁失聲大笑。一文一武的笑聲猶如潺潺的溪流與咆哮的大江,一高一低,聽得入神的陸豐華連長煙杆裡的葉子菸卷燃成白灰都忘了抖,他伸直笑彎的腰用袖角揩笑出的眼淚,說:“過癮!太過癮了!我們都成《封神榜》裡的人物了,曹大人啊,看來你的手下出現了一位五百年前被如來佛壓在五指山下的孫悟空啊!”說完一口清痰吐在河水裡,笑聲繼續品著傳說,陸豐華快活地反手捶著腰。
曹山心裡對陸豐華的讚賞大為不快,原本平定章浪寺的*他本人理所當然是頭功,想不到這個鄭雲龍的所謂傳奇故事消減了他的本領,他想,“要是趙大人知道了真相重賞的就不是自己,而是鄭雲龍了。”但他將話鋒一轉,說:“陸大人言重了,我看這是喇嘛裝神弄鬼使的把戲,我沒有撤職法辦鄭雲龍就算他幸運了。”
“哦,言之有理,不過我還是想會一會這人。”陸豐華一口接一口地吐出清痰,盯住河水沉思片刻後說:“不過這事最好不要傳到趙大人的耳朵裡,他才不信這個邪哩,說不定他一怒之下,將你的神奇寶貝……”陸豐華用手掌做成刀在脖子上抹了一下。
陸豐華的提醒倒使曹山眼前一亮,心想,“這是借刀殺人的最好機會,這話只要傳到趙大人那裡,鄭雲龍必死無疑。”但他卻附和說:“那是,那是。”並用討教的眼神聽陸大人進一步的見解。陸豐華再次點上葉子煙,抿住菸嘴猛吸幾口,左右的腮幫一收一縮像一個氣囊,他望著河對岸的白塔,半晌不說話。突然,這位對佛教感興趣的川西才子像在白塔上找到靈感,回頭說:“曹大人,千里藏地全民信佛,佛在他們心中高於一切,既然鄭雲龍在喇嘛的吹捧下有如此神奇之功,莫不如用來作為一個‘敲山震虎’的友好使者,同這裡的土司、頭人、宗教上層結為秦晉之好,現在還放在那裡當什長,頗有用格林炮打蚊子似的大才小用啊。” 。 想看書來
23 大手筆(2)
聽罷陸豐華的這番高見,曹山的眼珠滴溜滴溜地在眼眶裡打轉,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樣,說:“哎呀,對了,我怎麼沒有想到這一招呢,還是陸大人喝的墨水多,怪不得趙大人對你是刮目相看啊。”說完用一隻手捏成拳頭重重地砸向另一隻手的掌心。此時,一雙智慧的眼神同一雙開悟的眼神碰在一起,會心的笑聲一高一低在巴曲河上空迴盪。
數日後的一天,鄭雲龍糊里糊塗地被王哨長帶到陸大人的住處,剛進門,一股刺鼻的菸葉味直入鼻孔。日後陸大人開玩笑地對鄭雲龍說:“這嗆人的葉子菸味,連臭蟲都不敢來我這睡覺看書的地方,內地人家的衣櫃放葉子菸的杆做什麼呢,就是防蛀蟲。”陸大人銜住長煙杆坐在藏床厚厚的卡墊上,正看果親王在雍正元年管理藩院到康藏時寫的《七筆勾》詞。
“報告,王正蓬奉命帶屬下鄭雲龍拜見陸大人。”
“進來。”陸豐華將手中的書輕輕地放在案頭上,點燃煙猛吸兩口,在煙霧裡打量著來人,說:“哦,想必站在王哨長後面的這位就是威震章浪寺的鄭什長了。”
“報告陸大人,免去什長稱呼,屬下正是後生鄭雲龍。”鄭雲龍高聲回答並立正待命。
“喲呵,出語不凡,好,好。”陸大人對鄭雲龍帶有軍人氣質幹練的回答非常滿意,他蹬上朝元布鞋背起手圍著鄭雲龍將他從頭至腳地打量了一番,這位與陸大人個頭相當的傳奇人物,劍眉大眼,額頭寬大而飽滿,雙耳垂肩,他的鼻子是典型的波斯人的鼻子,高直、鼻頭微尖,果然帶有佛像,“嗯,章浪寺堪布的眼力不錯。”陸豐華滿意地補充了一句。
眼前這位趙大人的紅人幾乎身貼身地觀察自己,這多少使鄭雲龍心裡發慌、頭皮發麻,他清楚自己不過是一個凡人,他怕在這位足智多謀的人面前被恥笑,他直挺挺地等待著無法判斷的下一步,過於平靜讓他焦慮不安,被動地呼吸著屋裡刺鼻的煙味和濃濃的墨跡味。
陸大人圍著他轉了一圈回到座位上,方才想起讓王哨長坐下,這一來更令鄭雲龍不安,心想:“不好,陸大人要找自己的茬,他預感群澤堪布的話,今天準會給自己帶來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