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0部分

的好事。”一隻正出茸的鹿子一溜煙跑出了他的準心。他氣憤地將俄式步槍拋給隨從,像氣壞的野豬嗡頭嗡腦地竄向前方渾圓的高地,憤怒的拳頭不停地在空中揮動,他要看看到底是誰有這個膽敢來惹他,藉此把整個下午連一根動物毛都沒有獵到的怒氣全發洩在打槍人的身上。來到高坡,他看見白馬橋旁邊的林地上出現了十多頂白色的帳篷。“我的媽,不會是康定絨巴大少爺來了吧?”他琢磨著,叫了一個隨從去探一探是否是絨巴一行,又叫另一隨從立即回官寨將這一訊息報告夫人白瑪友珍。

整個吉都拉草場都知道浪波每天的生活就是打獵、玩女人,像牧場的女人,擠奶,放牛,固定而一成不變。家裡的大權完全由夫人白瑪友珍控制,這位從昌都遠嫁而來的女人是一位大頭人的女兒,是一個有男人一樣性格的女人。十年前嫁來時,除了帶著女人們普遍珍愛的首飾外,陪嫁裡還多了一副弓箭,識貨的人都知道那弓箭是用鱷魚皮包了的,兩端是象牙做的柄,用純金絲繞纏了數圈。在家鄉,她是有名的達馬(箭手),父親曾笑著勉勵她,說:“寶貝,諺語說,不射箭,不知道誰是英雄。”或許是練習射箭的長時抬臂的原因,她的臂力出奇地大,可以用右手託舉起壯牛的一隻前腿,如果不是發現她那長著老繭的手心,你完全不會相信那是一雙貴族小姐的手。至今在老家的門斗上還掛著她射殺的一頭野牛的頭顱,野牛的頭顱在讚賞她是諺語中的英雄。她比浪波高出一個頭,同浪波站在一起,她不像浪波的妻子,更像浪波的保護神,有保鏢一樣的臉譜,保鏢一樣的身板,大眼睛,大臉蛋,大嘴巴,大額頭,所有的超大都顯得豪邁、殺氣騰騰。總之,嬌、柔、嗲這些形容女性柔美而放縱的吸引男人的詞彙,在她的身上永遠沉睡著。因此,好事的男人在背地裡稱她為:投錯了胎的“康巴漢子”。

隨著昌旺、浪波和白瑪友珍的陸續到來,平日裡一向孤寂的白馬橋像“蹦”出了伏藏的“金菩薩”,出現了創世以來的熱鬧場面,像蒼蠅找到了腐屍。牧民紛紛從山丘、林間、草場、河畔、帳篷中蜂擁而至,將絨巴的帳篷裡三層外三層地圍將起來,好奇地觀望接下來不知道會發生的一切。面對驟增的人群,絨巴切身領會了權力就是熱鬧的中心,權力移動到哪裡,熱鬧就出現在哪裡,臉上自然而然地掛滿了高高在上的表情。

6 領地巡視(9)

械鬥雙方板著生硬的面孔分坐在調停方兩側,情形像在聽絨巴組織召開的軍事會議。圍觀的牧民或站在主人的身後,或在主人的背後席地而坐,像兩扇隨時“火冒金星”的盾牌。絨巴看著益西抬抬頭,益西領會地乾咳一聲將茶碗放在矮腳藏桌上,乾咳算是一個提醒,一個開場白,他說:“受雲登老爺之命,協助絨巴少爺來處理械鬥一事,雙方要向佛法僧三寶發誓:‘食言之人沒有解脫之日,信佛之人沒有惡趣之憂。’”稍加停頓,他有意等聲音拂過人群,聽聽反應,四周卻一片寧靜,便好語相勸,說:“哎,俗話說,‘羊角抵爛了還是一家人’呢!何況雲登老爺的手心手背,請雙方遞上訴狀,先由昌旺陳述經過,浪波準備。”

雙方的孜克巴(律師)遞上訴狀。昌旺的孜克巴旦多傑右手貼在胸前躬身向絨巴致意,用一句諺語作為開場白,“犯罪者國王都無法庇護,造孽者喇嘛也不能超度。如果浪波……”

話還沒有說出十句就被白瑪友珍同樣用諺語頂了回去,“殺了人就要用金子把人皮口袋裝滿……”

“白瑪友珍,三句未說完就割了舌頭,你先等他把話說完。”益西也用諺語制止了她。

這一制止讓旦多傑像有人撐腰一樣,神情得意地說:“昌旺土司的阿都拉草場與浪波轄地的吉都拉草場相連,草場的邊界上時常有牛羊相互越界吃草的情況發生。但是,吉都拉草場的頭人阿甲自去年夏天,就在白馬曲沿岸驅趕我方的牛羊,動武毆打我方的牧民。使事態的進一步擴大是佔堆用俄多(拋石器)打傷了放牛娃翁加,翁加捂住鮮血直流的腦袋找來了他的父親旺都……”

旦多傑的敘述不到一分鐘,白瑪友珍再次打斷他的陳述,說:“如果殺紅眼的旺都不殺死佔堆,事情就不會……”

“如果佔堆不用狼牙棒打爛了旺都的臉,事態就不……”昌旺豁地站起來反唇相譏。

“放屁,諺語說得好,豌豆上壘不起豌豆,誰也壓不了誰。當阿甲和牧民們要求你昌旺交出兇手時,你玩弄兩面派手段,一方面表示已將兇手旺都關在了官寨的地牢裡,揚言交給官府嚴懲,但就在官府派人來羈押犯人時,你卻暗中放走兇手,一方面對官府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