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的雪,深一腳淺一腳地就走到了大田地的邊上。雪野潔白,一望無際,陽光被折射,刺得人眼睛發酸,慢慢地就要流出眼淚來。南一沒帶手套,用凍得發紅的手背抹了一把眼睛,然後雙手籠在嘴邊,想著最遠處的一片空茫一聲大吼:“討厭!”
那聲“討厭”傳得很遠,過程當中幾個來回,像有人還嘴。南一又繼續大喊:“討厭!討厭!討厭!真討厭!!……”她狠狠吼叫了幾聲,發覺沒趣了,決定往回走。回身邁了一步就摔倒了,蹲下來,從雪地裡面扒拉出來個人形,卻是個雙目緊閉的人。她嚇了一跳,以為是個屍體,當即“啊”的一聲大叫,一屁股倒坐在後面。過了半晌,伸手去探那人的鼻息,竟有些活氣,她又摸了摸他的脖子,面板凍硬了,內裡還是軟的——人沒死。
南一站起來,撲了撲身上的雪,就快步往姥姥家的院子裡面趕,心裡面想著:銀獾子來害人了,一定是的,跟媽媽講的一模一樣,化成了將死未死的漂亮青年的形狀,在那裡等著傻姑娘自投羅網,她才不要去管他呢。這樣匆匆走了老遠,南一又站住了,善良的單純的自己對另一半的自己說:要是個真人可怎麼辦?現在還有些活氣,再凍可就真的死了啊。見死不救不就是殺人嗎?這女孩子於是忘了教訓,又走回去了。
大人們在熱乎炕頭上嘮的是發生在二十里外的鄰村的一樁頗熱鬧的事情。年前的一個晚上,年輕人們都去另一個村莊看二人轉的晚上,這個村子被土匪打劫。他們將最富有的幾戶洗劫一空,又將老地主的腳筋挑斷——這個滿懷仇恨的手段露了馬腳,因為這村上曾有人在幾年前的隆冬跟老地主借了半斗的麥種,但是那一年沒有好年景,先旱後澇,撒下去的麥種沒有收回來一顆。秋後算賬的時候,老地主對雙手空空的借麥子的農民說,要麼你把那兩塊旱地賣給我,要麼我就把你腳筋挑斷。富人的一句玩笑話,窮人是用性命來抵的,尤其他寧可舍了性命也不能捨地。借麥種的農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