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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部分

“那這段時候是怎麼回事?不要命的上朝,急著大興土木,還有不拘一格任免官吏,都是明眼人,你別說沒這些事啊!”

遲衡沒說話。

岑破荊狠狠喝了一口酒:“遲衡,別人不知道,我能不知道?你每次要有大的決定就是這樣,不是一個人喝悶酒,就是一個人躲在院子裡練刀,到底是有什麼不能說的啊?!”

遲衡抬起頭,不知道是錯覺,還是眼花,他覺得岑破荊的鬢髮有些發白。

年少時攜手的夥伴,不知不覺染上了歲月的風塵,少年,變成了成熟的男子,眼角隱隱有細紋,臉被曬成了古銅色,說話持重了,唯有喝酒時還是喜歡一手撐桌子,還有,那一把大刀依舊樸實無華。

遲衡開口了:“破荊,你害怕死嗎?”

岑破荊一愣停下,凝思後回答:“當然怕,想一想好端端的突然死了,不知還有多少心願沒完成呢,再說,沒死過,也不知道死後是什麼樣子。”

遲衡笑了:“是啊,都沒死過,不知道死是什麼滋味,我也怕。還記得嗎,那一年,我和你,第一次殺人。殺之前,我以為自己要被人殺死了,心裡一橫,反正是死,死就死,拿起刀砍過去時就變得特別狠心。”遲衡自顧自地笑了,“結果我沒死,他們都死了。其實那之後,我心裡都會怕,手也會軟,可想著別人不死,我就得死,只得閉著眼砍過去……一將成名萬古枯,我後來不拿刀,殺了更多人!”

“若元奚一直戰亂,老百姓更不得安寧,你,還沒釋懷?”

遲衡手指繞著酒杯淺笑:“我並不是計較這個,總得有人死,才能有這太平盛世。破荊,十六歲時,我害怕自己會被人殺死,所以拼命練刀;可那之後,我更害怕心上的人會出事,我想盡法子想護他們周全……朗將在我心中,就像天神,他無所不能,他會在我最無助時突然出現,他能解我所有的困惑,我不需要想,我只需要跟著他。可是,他死了,死得那麼突然。你相信嗎,我從沒想過他會死,像他這樣如天神一樣的人,竟然會死。他就那麼,被我的一把火燒得一乾二淨。”

岑破荊皺起眉頭。

遲衡有些語無倫次:“燕行走了,我不怪他,因為他是活著走出我的視線的;長纓背叛,我怪過他,現在已經原諒,他至少,還好好地活著元奚的哪一個角落;鍾序、顏鸞、我不能再忍受第三次,我是皇帝,我也是個最普通的人,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容越看著紀策死呢?”

“他們不都好好的嗎?”

遲衡抓緊了酒杯:“對啊!好好的,我心裡才踏實。我要你們都好好活著,替我活著,我捨不得,但我必須要捨得,我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他們一去不回。容越,真是太……太沒良心了,我想多和他說幾句,他那麼急著走幹什麼,就算要去遇什麼心上人,也不急於這一時啊!”

第332章 三三五

【第三百三十五章】

岑破荊聽笑了:“他那車隊能走多遠;我這就快馬把他追回來給你賠罪!”

說罷做出立刻要追的姿勢;被遲衡一把拽住了:“追回來幹什麼;追回來更頭疼;他能這麼沒心沒肺的比什麼都好;我就隨口說說,讓我睡會兒。”

“要不,讓護衛……”

“我就想在這裡多坐一會兒;這裡,安靜,清閒。”說完這話遲衡斜躺靠椅上;閉上眼睛,涼颼颼的秋風吹過單薄的衣裳;面容漸漸平靜;仿若剛才那些罕見的脆弱只是錯覺。

岑破荊從護衛那裡找來一件衣裳給遲衡蓋著,坐在一邊,挑著筷子夾著花生米,一顆花生一小口酒,烈酒入喉,火辣辣的。風塵僕僕回來一刻沒有停歇,甚至遲衡說那些話時他也半是心不在焉。周圍安靜了,這才靜下心來,思量著剛才遲衡所說的一番話,總覺得脆弱得不像遲衡。

天底下人都怕死。

而君王猶勝。

因為普通人十之八\九不如意、悲涼、悽苦、卑微,對死的畏懼被生活磨平了,死有時甚至是解脫。但君王不同,九五至尊,天下誰敢不從,一旦嚐到權力的滋味,是人就會貪婪、會眷戀、會渴望權力牢牢抓緊,會渴望真正的“萬萬歲”,所以死變得尤為可怕。

岑破荊不由得皺起眉。

轉念想起方才遲衡的神情,悲傷居多,而非恐懼。

思來想去,大約還是半年前容越的病勾起了遲衡心底的恐懼,誰又能忍受戀人與兄弟一個一個突然地離開人世呢?當上了皇帝的遲衡飛揚跋扈過,也急功近利地試圖推翻固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