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搏鬥,徒然耗費我們的精力啊!更不要說薊光、辛博實,無非就是在朝廷上說兩句風涼話,他們能幹什麼?你何必那麼心急!”
鄭奕冷冷地說:“朕已經後悔下手太遲!”
陶霄才要開口爭辯,忽然停下,目光滿是難以置信:“聖上,聖上……”
“陶霄,朕忍了很久,如果朕早用這種手腕,早就將遲衡趕盡殺絕了!”鄭奕轉身將五塊虎牌扔在桌上,象徵了它們已經易主,更象徵著舊主人已遭不測。
陶霄一下子跌回椅子上。
窗外的雪依然絢爛,而陶霄卻如身置冰窟一樣冷,他渾身顫抖,他渾身發寒,他盯著了發舊的虎牌良久,滿心的激憤化作悲愴化作無聲的痛惜。
慢慢地,陶霄鬆開發白的指節,冷冷地望著鄭奕:“聖上,你常問我,遲衡到底是哪裡出眾?微臣從來沒有說過真話!今天,不妨說一說微臣的見解。遲衡是武將出生,驍勇善戰視死如歸,是聖上比不了的。”
鄭奕臉色驟然一變。
陶霄繼續說:“如果讓將要滅亡的勢力選擇,他們會投奔遲衡,因為遲衡比聖上大度,敵軍一旦投降,他絕不窮追猛打,更不會兔死狗烹。不錯,他屠過城,但也就一次,而且是為主將復仇,縱然恨他殘冷,也不得不敬服他的忠誠、肝膽相照——我們都痛恨他,但沒有一個人不佩服他。”
鄭奕的眸子迸射出厭惡。
陶霄面無懼色:“我們引以為傲的,是封振蒼竟然投靠了聖上。可封振蒼有選擇嗎?他是殺顏鸞的人,遲衡可以容納所有人但絕對不會饒過他!遲衡就明明白白告訴天下人:這世界上他只殺兩個人,誓死不妥協。其他的人,只要來,就計功行封、班功行賞,他絕無偏見,跟著他,沒有任何後顧之憂,只需要打仗、打贏、邀功請賞!”
鄭奕猛然飲了一杯酒。
陶霄苦澀地笑:“成為這樣的人的對手有可怕?他的目的只有一個,他的條件只有一個,做他的屬下只需要往前拼,完全不用去揣測他的心思,不用擔心有一天忽然風雲突變、所有奮鬥毀於一旦!”
鄭奕啪的一聲拍在案子上,一個花瓶滾落,哐噹一聲脆響碎了。
陶霄昂起頭,直言不諱:“我曾想過,紀策為什麼甘心情願讓遲衡奪了權,他不貪戀權勢的誘惑嗎?他還受過遲衡的壓制,那麼聰明一個人能察覺不到,為什麼幾乎是沒有任何反抗呢?如果紀策是在……是交給聖上你的話,恐怕他不會這麼放心——他會擔心全權交出去之後,自己還能剩下什麼?還能毫髮無損地活下去嗎?”
“陶霄!你是故意要激怒朕嗎?”
陶霄面露淒涼之色:“聖上,我們由絕對的勝算、變成了與他平分江山,原因是什麼?不錯,遲衡只會打仗,只擅長打仗,但他清清楚楚地瞭解自己的優點缺點,把所有事務的總決策交給紀策、把運籌帷幄的事交給石韋、把地方事務交給駱驚寒、把打仗的諸事交給岑破荊容越梁千烈。對於屬下來說,這種賞識、這種知遇之恩、這種絕絕對對的放權,就會讓人為他肝腦塗地、誓死不悔,封賞,就變得可有可無了——你覺得,還有什麼探子能撬得動這種忠誠呢?”
鄭奕怒斥:“陶霄!朕沒有給你們這些嗎?”
“給過。在沒有出錯的時候,你全心信任,但一旦錯了呢?不說微臣,比如厲煜祺,他是難得的將才,他當初憑藉萬餘人起家先後收復了開州淇州長靈州等地,戰功赫赫,他的能力值得質疑嗎?但在與岑破荊的對決中,他敗了幾戰,就被斥責得抬不起頭來。”
“朕給了他五十萬大軍,攻不下來,朕不該發怒嗎?”
陶霄抬起頭:“聖上,你錯了,你應該給他五十萬大軍,隨便他怎麼調遣。他如果覺得京城可以棄,我們就跟著棄;他要是覺得守住開州比守住淇州還重要,咱們就該去守開州——而不是,咱們告訴他,守住京城,挫敗岑破荊。”
“萬一整個戰線都淪陷了呢?陶霄,他能承受得起這個後果嗎?你能嗎?”
陶霄慘然一笑:“所以,只有聖上能!”
鄭奕面色鐵青。
陶霄拂了拂袖子,往地上一跪沉重地說:“多謝聖上賜酒,微臣言盡於此。”
鄭奕怒視了半天后說:“陶霄,沒有第二個人敢對我說這樣的話。你今天的話,我就當做你喝多了酒,起來吧!”
陶霄苦笑:“微臣,不勝酒力,就此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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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三〇一
【第三百零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