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了桂花美酒月餅,月餅中包著佳釀,入口酥|軟口齒留香。
遲衡將月餅賞給了紀策和駱驚寒。
十五,月圓。
月下石韋款步而來,今天他終於褪|下戎裝,一襲簡單的暗紅長袍,罩一件月白寬袖對襟杉,露出的袖口繡著精緻的米色忍冬草花紋。若是別人,也就是尋常的錦服。石韋不同,他一向極簡,極素樸。
因為要和自己過中秋而格外收拾了嗎?
他本極俊美,如此裝束更加清朗。明月微泉,光華流照,偶爾清風吹動重簾,遲衡看著石韋微微泛起的笑,月光在他的鼻尖、嘴唇灑落最溫柔的光輝,天地萬物,所有的美好盡為他而生一樣。
遲衡目不轉睛。
石韋坐下,微微訝異:“紀策和驚寒沒有來麼?”
遲衡切了一塊月餅放在他的盤中,平靜地說:“紀副使一直和我鬧彆扭,驚寒一直忙著給皇宮撥稅之事,都叫了,說沒空,我就沒有強求。還是季弦心疼我。”說罷,微微一笑。
廢寢忘食,無非託辭而已。
石韋食之無味地嚼了一塊桂花月餅,飲了一杯清酒,正色道:“早晨,你和紀策在朝廷上的爭吵,的確太過專斷。我知道,賢才徵辟固然迫在眉睫,但這是選官,選了就得用,不是一句罷黜那麼簡單,一旦太急,只會更加延誤以後的事,而且一旦不慎,就可能出現任人唯親、營私舞弊,後患無窮。紀策做事有條不紊,所以,你的一道道命令會讓他很為難。”
遲衡苦笑:“我又何嘗不知。”
“全國才統一,各地賦稅及財政事宜未必能如此迅疾,戶部事務繁雜。而刑部更糟,刑罰政令紊亂,大案|件多而雜,軍中,挑不出一個官員能挑起刑部的大任。而這些雜事全都壓在端寧侯一人身上,手頭能用的人都分成七八個來用了。今天上朝,你訓斥他一問三|不知,他肯定……也是有苦衷的。”
“……也沒有訓斥啊。”
“把整個朝堂震得鴉雀無聲還不叫訓斥?紀策會當堂與你爭執,端寧侯卻不慣與人爭執,他一直是端寧侯,別人都聽他的令,現在你這麼嚴厲的訓斥,他肯定很不舒服。”
遲衡鬱悶地往躺椅上一靠:“頭疼死我了!”
“我一直也很困惑,你為什麼要這麼早收回兵權。現在,邊疆不穩,陵陽州、遙任州、連州都沒有完全收復,而且地方上也還有亂軍出沒,西疆、南疆周國伺機作祟,倉促地解散大部分乾元軍,不是自掘長城嗎?”
遲衡笑了:“原來季弦是問罪來了。”
“收回兵權容易,可一旦邊疆犯亂就麻煩了。”
“我留有足夠的軍隊來對付邊疆之亂,而收勸也不是絕對收權,岑破荊和你都是我的主將,而平定各地亂軍的擔子,我將交付給霍斥。元奚國自前朝內亂以來已經有近五十年動盪不安了,百姓顛沛流離,當下最要緊的是復興民生,否則亂臣賊子一旦挑事就會有大亂,光靠軍/隊/鎮/壓是鎮不住的。我做出這個決定,並不是為了收權,要知道,當下岑破荊和容越還都緊握三軍大權,一旦激憤之下犯亂,我是絕對控制不了的——真要奪權,我再愚蠢,也知道要一步步削弱。”遲衡苦笑,握著酒杯連飲三杯。
石韋按住他的手:“別喝太多。”
遲衡握緊他的手指放在額頭:“當皇帝煩啊!我想快快弄些人來為驚寒和紀副使分憂,誰知道選拔人是個更煩的事。他們不理解,你理解我就好!臨走前,我跟破荊把道理都說明白了,相信,過三兩個月就能回來,其實這一趟也是讓他巡查全國各地怎麼樣了。唯獨容越,好的時候什麼都好,不好的時候油鹽不進,我不知道他想通了沒有。”
遲衡說著苦悶的心情,給石韋斟酒。
你一杯我一杯,不知不覺,石韋也喝了許多杯,他酒量淺,說著說著,竟然覆在桌子上睡著了。遲衡過去將他擁了一會兒,柔軟的衣裳,溫熱的身體,讓遲衡漸漸的暖了過來。他把石韋抱起,放在龍床之上,親了親那柔軟的嘴唇說:“好好睡,我出去一下,唉,一定是前輩子欠情太多,一個一個都難伺候,季弦,你別學他們,要不我就活活累死了。”
遲衡披了一件純白色長袍出門去。
紀策的惠文殿離得不遠,清輝之下宮殿伸出的枝椏依舊綴滿葉子。見是遲衡,護衛都很惶惑,遲衡連連擺手讓他們別驚動了,兀自進了宮殿,才走了十數步就停下了,紀策的宮殿是最清雅的,蘭亭,曲水,青竹,秋菊,在月下別緻動人。聽見聲響,一人急急忙忙地出來,是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