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乾元軍,同時也是那人數年帶的兵,隨便那人怎麼樣真臂一揮,總會有將士相隨。遲衡又惱火又鬱悶,他真想跑回去再狠狠揍辛闕一頓,把他揪過來一起負荊請罪。
遲衡心急如焚。
他完全想不到該怎麼面對,只知道無論怎麼處理都必須先見到那人,先見到,再解釋,解釋不了再想別的辦法,也許他會見到一個暴怒的人,暴怒最好,而千萬不能是目無表情。將士見他一臉峻刻匆匆走過,臉色可怕,都悄然噤聲。但才急促地奔到那人的營帳旁,一個念頭倏然閃過,他猛然駐足了。
一個將領跑來:“將軍,你找少卿嗎?”
遲衡啞口。
那將領是個大老粗,沒察覺遲衡的遲疑,徑直一掀簾子進了營帳道:“少卿,遲將軍到了……啊,你怎麼又睡下了。”
日上三竿,那將領也不覺得打擾。
景朔慢慢地起了床。
遲衡一揮手讓那將領離開。情形很是尷尬,景朔有條不紊地為遲衡倒了茶,總是微笑的臉龐現在異常肅穆。遲衡幾度想開口,都不知道該說什麼,許多念頭湧上來,嗡嗡的亂叫一樣。
“將軍,請喝茶!”
遲衡舉起茶杯飲了一口,隔夜的茶,茶入喉,一絲澀澀的甘甜沁涼。放下茶杯,遲衡聽見自己聲音低沉:“景朔,我今天就要啟程向西,過不了多少天就將接近岑破荊。我們要是離開了,你對綠林崗有把握嗎?”
景朔的臉色微白,聲音嘶啞:“末將一定不負期望!”
遲衡一連飲了三杯茶,抬頭道:“辛闕性子固執,又比尋常人愚鈍一些,這兩年若不是有你在他左右,只怕他連一個普通的兵士都不如。”
景朔沉默不言。
遲衡凝望他:“他要是莽撞或者頑固不化,你不要姑息,該怎麼樣就怎麼樣,該上軍紀上軍紀。辛闕這人,有個好處就是不記仇。但他要是沒個人管著,就徹底完了。”
景朔睫毛依舊低垂。
遲衡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我昨天喝多了,想起以前的事很是愧疚。七年前,辛憐將他託付給我。可惜我一直也沒顧上就把他扔給了梁千烈。辛闕是個無知小孩,又仗著一身好本事,肆意妄為,他現在是脾性也怪我當時置之不理。”
景朔才慢慢地說:“遲將軍,你也沒有大他多少。”
“那時都過得辛苦,我見他們姊弟倆過活艱難,就帶著吃了幾次飽飯。辛闕心眼實在,便記著我的好了。”遲衡慨嘆,“辛闕性情也單純,容易記人的好,而且記住就不會忘。這麼幾年來,你既是他的軍師,更是他的良師兄長,有次我玩笑說讓你跟著岑破荊,辛闕當時就跟我發火了。”
景朔一怔。
“辛闕有你在輔佐,我就沒什麼可擔心。”
“將軍謬讚了。”
營帳外鐵蹄聲起,喧囂聲變得嘈雜,還有容越高亢的指揮的聲音,遲衡才起身,忽然一個趔趄前傾。
景朔本能伸手扶了一下。
遲衡摩挲額頭:“昨天喝得太多了,早晨頭都暈沉沉的,綠林崗一帶就要交給你們了。”
離開營帳,遲衡深吸一口氣,繃著的神經忽然鬆懈了,他沮喪得都想把自己埋進土了一鐵鍬拍實。聽著容越揮斥方遒,遲衡手裡是有力氣,但比無力還無力,索性一個人坐在草垛上發呆。
才坐下,就見一人磨磨蹭蹭過來:“大哥,你現在就要走嗎?”
一副愧疚的心虛的樣子。
愧疚是愧疚,卻是一副只犯了小錯來求原諒的模樣。遲衡一股火苗蹭的上來,手指張了一張,硬生生壓下來,低著怒火,一言不發。
辛闕驀然噤聲,捱了過來:“……大哥。”
忽然伸手抱住遲衡,手勁出奇的大。
完全不知道他還敢這麼放肆,遲衡掙了掙脫口罵了幾句,辛闕鼻音嗡嗡的:“大哥,我知道不對,也就這一次。”說罷急切看著遲衡,眸子裡竟然沒有羞愧、沒有閃躲,反而是堂堂正正一樣。
一次?半次都不可饒恕。
遲衡真想把鞋子脫下來呼辛闕一臉,簡直令人想打都不知道從哪下手。他更恨辛闕愚鈍又單純得可怕,還不打自招了!
“大哥……你沒有喝醉。”
遲衡瞪著他:“你是不是恨不得我死過去什麼都不知道!”
“我真的就這一次,遲大哥別生氣了。”
遲衡一掌拍散了草垛:“我能不生氣啊,要不是怕一失手把你給……你以為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