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衡側頭說:“席束?席少舒?容貌不是唯一能辨識人的地方,言行,舉止,甚至一個眼神都能讓人察覺出來。”
席束慢慢收起了笑。
遲衡繼續說:“你對自己太自信了!毫無掩飾地再次出現在我面前,你以為變了容貌我就不認識嗎?瞎過一次的人,對之前發生的事比刻在腦子裡還深!”這個人,就是瞎之前,出現在辣粉攤上的人,當然,容貌並非現在的容貌。
席束終於開口:“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你走出廟宇的那一刻,神情自信,一切盡在掌中——即使容貌不一樣,這份神情別無二致,以及,許多其他。感覺是一種不可名狀的東西,既然想掩飾自己的身份,就不該與人頻繁接觸。”
席束喃喃:“原來這麼早,又為什麼要救我?”
遲衡沒有作答。
席束慢慢地展開笑容,下巴微揚,正與廟宇前一模一樣:“本能嗎?還是有別的原因?為什麼不猜一猜我是誰呢?”
誰能問出如此自負的問題呢?誰會以為自己一定能猜出他呢?誰與自己處處為敵呢?
遲衡凝思一下:“鄭奕?”
“果然,厲害!為什麼在諨冧國時不點破呢?”
遲衡看著眼前的鄭奕,想不到,如此的近,他曾以為會在征戰中對決,卻沒想到,共度了一次奇妙的際遇。為什麼不點破?雙方的境地不是一樣嗎,遲衡冷靜地反問:“你,又為什麼不在諨冧國動手呢?”
在沒有人的險地荒境裡,即使是宿敵也不得不相互依存,而一旦到了平安地,立刻又會變成狹路相逢的仇敵。
鄭奕後退了一步,笑容迷幻,只是他無法再如以往一樣混入人群之中:“原來,我們的顧忌都一樣,你我都失去了殺死彼此的最好時機,既然如此也無需掩飾了。我想知道,剛才你在想著誰?是長纓嗎?還是別人?”
“重要嗎?”
。
第269章 二七二
【第二百七十二章】
鄭奕的語調壓抑著苦澀:“聽到他的名字你竟能這麼無動於衷?呵;我還是真替他不值啊。當時,他苦苦央求我,求我原諒,求我不要透露真相——他真傻;我不說難道你就不會知道嗎?瞞得過一時;豈能瞞得過一世?可惜我所有的勸告都沒有用,他鐵了心,還以為我在威脅他,和我爭吵,罵我絕情。又說你對他多好,事實又如何?人總是會被表象迷惑;他不信我;他非要赴湯蹈火;我早猜到會是這個結果。”
風冷,遲衡的臉色更冷,一言不發。
鄭奕的聲音漸漸高了,嘴邊的笑既似嘲諷,又像悲嘆:“倘若他聽我的勸狠下心來,現在誰主曙州呢?!自己下不了手就罷了,還數次愚蠢地擋著我下手,若不然你就何止是區區的眼瞎?結果呢,他得到了什麼?回來遍體鱗傷還沒好,就拼死要領軍去玢州復仇。我警告過他,一旦被俘他就只有死路一條。他不聽,非說咽不下去這口氣。遲衡,你究竟給了他多大的錯覺?讓他篤定即使輸了你還會念及舊情?”
遲衡冷冷地說:“你來,就是和我扯舊事的嗎?”
“不,他臨走時說,如果他死了,只求我記得給他撿拾寒骨。口裡雖然說這樣的話,心裡想的是什麼,他無非仍是不相信你那麼絕情而已——我原以為至少會留下一把骨頭,想不到你一紙殺令,將他燒成了灰。我還不信,親自來看,果然已成一一抔黃土。”
遲衡下意識手往下壓,樹幹一點一點刺入泥土中。
鄭奕轉身,直視遲衡:“我對他好,他卻還嫌不夠,嫌我跟兄長一樣,嫌我對他束縛太多,嫌空有一身才華都不能見於世人。每天都怨我,我終於捨不得還是遂了他的任性。遲衡,你到底是哪裡好?你有什麼讓他掛記的?”
遲衡終於開口了,咬牙切齒:“鄭奕,我無情,那你呢?”
他的聲音瞬間振起棲落的宿鳥。
簌簌的一片響聲。
“到現在還自稱他的兄長,鄭奕,你到底是有多虛偽!他從八歲跟著你,你給了他什麼!他二十二歲會離開你來到乾元軍,又因為什麼?任性?到現在你還自欺欺人說他任性?!你踩著公主、皇后的身體輝煌騰達,你冠冕堂皇地當著慈父良夫,他呢,他在你身邊,用的又是什麼身份,無非就是一個戴著面具的神秘人!你給他一句明白話了嗎?你釣著一個餌,釣了他十幾年!”遲衡因激憤而發抖,緊握住了手中的手,“你現在還假惺惺說什麼捨不得!捨不得你會送他到我枕邊來?捨不得你會讓他領著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