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不錯。”顏鸞給遲衡碗裡也澆了一勺湯,“千烈平常是不是使喚得太勤快,把你累著了,所以害得你寧願在這寺廟發黴都不想回去?”
才不是呢。
遲衡大口嚼著飯和菜,倍加香甜,一邊嚼一邊搖頭。
“看你在這裡怪無聊的,還不想回去,搞不懂。我要是你,就騎馬去泓鎮集市上找樂子,也比做地上丟鳥強。”顏鸞不明所以。
他難道都看見了,遲衡眼睛一轉巴巴地說:“朗將,你還寫東西嗎?我幫你磨墨吧。”
熱切的眼眸,簡直叫人不忍拒絕。
“你多大了?去年見野豬追你時,還挺小的!莫非梁千烈的米飯養人,這麼快就跟大人沒兩樣了。”顏鸞很誇張地比劃了一下。他不拘小節,常以你我稱呼。除非必要的客套,其餘時候一律隨意。
“十六……馬上就十七歲了。”
“喔,比我小七歲呢,歲月刀刀催人老啊。”顏鸞爽朗一笑,眉毛上挑,迎著點點陽光,整個臉龐鮮活飛揚。
遲衡曾以為顏鸞是優雅的公子哥。這次一見,才相信梁千烈的話,顏鸞不是優雅而是隨性,隨性得很賞心悅目,就像他發出的弓箭一樣流暢不羈。不再是令人頭暈目眩,而是更渴望親近。
“六歲多一點,沒有小太多。”
遲衡辯解。
顏鸞一邊執筆,一邊跟遲衡說:“你是不是平常只專注於練刀,不太關注世事?夷州自古就是富庶之地。州志曾有載:夷州之內,日售布綢二十萬。其中十之七八出自百司鎮,百司鎮曾有四大富商鼎足而立。但是,到了元奚十四年,百司鎮只餘了一家:花氏。雖值亂世,可想花氏的富可敵國。”
遲衡對此不甚瞭解,豎耳傾聽。
“花氏能獨霸,是因出了一名奇才,姓花,雁隨。”說到這裡,顏鸞似笑非笑,“十五歲接手祖業,十八歲即成一家獨大之勢,三四年間家產滾了數十倍,有人說銅鐵在他手裡即刻成金銀,十分厲害。”
花雁隨?莫非就是朗將的朋友?
“元奚十三年,他廣闢良田、囤積鹽糧、廣開礦砂冶鍛之業,沒人算得清知他有多少家業了。更為遠見的是,他將百司鎮建成了堅不可摧的城池,勢力綿延到周邊郡縣,曾有人想由外攻入,被他打得一塌糊塗,後來再無人敢覬覦他的財富。”
莫非又是一個割據一霸?
“有錢能使鬼推磨。衝鋒陷陣用的是什麼,兵士們吃的是什麼。王朝若是不撥軍餉,不給刀劍武器,千軍連一隻箭都發不出。千烈接手的夷州,地皮都被颳了十幾層了;我拿下的元州,早被元州王掏得一乾二淨;此情此景,要麼休養生息上兩年,要麼有強悍的王朝支撐,如果兩個都沒有,後方空虛,都喝西北風了……”
顏鸞剋制了一下,抑不住怒火四溢沒。
他說下去,俯身在一封密封好的信函上寫下‘花雁隨親啟’,函上的字俊逸如其人。
遲衡知道,王朝一直都不予顏王軍支援,反而盤剝苛刻。梁千烈為此發怒過多次,想不到身為朗將的顏鸞,同樣捉襟見肘。他不知該怎麼安慰,心口悶悶的難受。
“這封信,親手交給花雁隨本人。他若沒有馬上回復,你就在花府等上一兩日。”
“是,朗將。”
本以為會在這裡和顏鸞呆上幾天,不必太長,兩三天就很知足,想不到顏鸞急著打發他走,遲衡有點兒失落。
“他若要問你顏王軍的事,挑著好的說,但也無需太誇大。”顏鸞凝思了一下,又笑了,“見機行事,不機靈不要緊,誠心最要緊。雁隨這人,喜歡別人誇他……”顏鸞停下,會心一笑
不知為什麼,顏鸞每次提及花雁隨,總像回憶起甜蜜的往事一樣。
“送信,很急嗎?”
“當然是越快越好了,要不是路途遙遠變數多,我更想和他當面深談一下。”顏鸞將毛筆擱在一邊,“我會跟千烈傳信,借你用幾天,得了回信,立刻來元州城找我。”
遲衡嗯了一聲,失落地說:“朗將,我可以明早起程嗎?”
“百司鎮比這寺廟好玩多了,聲色犬馬,什麼都好,走一路叫你眼花繚亂,雁隨肯定會把你招待得樂不思蜀,只怕那時候你才不想走呢。”
“可我更想和朗將在一起。”遲衡繞了繞亂髮。
顏鸞哈哈大笑:“這還不容易,我馬上飛信給千烈,讓你跟著我得了。好好的不讓帶兵打戰,把你當成信使來用,不是白白的浪費了將才。不過,我雖然救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