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只和你說,我們來之前至少也有百來人。”安錯捏了捏藥草放進揹簍,“自從我們來之後,給所有的人都配上了草藥和藥方,再沒死人。可也僅僅是沒有死人,還是有越來越多的人病倒。”
安錯說這話時,流露悲天憫人的惆悵,真是醫者父母心。
“這病就沒法子了?”
“有。我們只要能找到一種綠中透紅的水碧石,叫絳石,絳石可以阻止人瘟的蔓延,患病的人也可以得救。”
“哪裡能找到這種石頭?”
“在晚上,混雜在水碧石之中,這種石頭會發出微弱的光芒。”安錯指著地面說,“我們一塊一塊地翻開,就可以了。”
幹找嗎?
怎麼聽都很不靠譜呢,遲衡抱一絲幻想:“你師父臨走前讓你找的嗎?”這樣也可以理解安錯的揹簍中為什麼會有兩塊大燒餅了,一晚上都找石頭,不吃點東西早得垮了。
誰知安錯搖頭:“不,是我自己想出的。”
無語地看著自信滿滿的安錯,遲衡想,他一定是遭報應了,才會落在這麼一個做事沒譜的傢伙手裡。那些青耕鳥啊水碧石啊怎麼聽怎麼覺得虛無,莫非是安錯無聊時杜撰出來的,遲衡半信半疑。
安錯卻樂呵呵的說起草藥的藥性,滔滔不絕。
很快,天色就黑了。
西金樹枝葉舒展如同傘蓋一樣,散發出似松又似柏的澀澀的木香,密密地長在一起,將蒼穹之上星月的光芒遮了好多,到處黑乎乎的,安錯還真是好耐性,指著一棵樹說:“這一大片我都找過了,今天從這裡開始往西邊,一塊一塊翻過去,絳石一般是隱於普通的水碧石之下的。”
說完,蹲在地上,用手逐一撥開石頭。
水碧石小的比手指還小,大的合抱不住,遲衡翻了一會兒。風徐徐,他的額頭和肩背開始汩汩冒汗,擦都擦過不來,最後那汗跟淌水一樣,把水袋裡的水一飲而盡後,很快就倦得不行,靠在一塊石頭邊瞌睡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
颶風襲過,翻起無數葉子,一個寒戰驚醒了遲衡,他揉了揉眼,四周還是黑黑的,薄薄的光芒從天空灑下,祥和一片。他扭頭,清晰地看著遠方有個人影,是安錯,他還在一塊一塊地翻著水碧石,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從二人的距離上看,安錯至少找了兩個多時辰了。
心頭一股一樣掠過,遲衡凝視著安錯的背影,許是眼神恍惚,他覺得安錯身上也有淡淡的光芒籠罩。
深吸一口氣,遲衡大聲喊:“安錯。”
安錯回頭:“欸,這裡……”
黑夜中兩個聲音一呼一應,驚起若干只棲息的鳥兒,撲稜稜地發出亂亂的聲音,而後又復歸寧靜。遲衡跑過去,二話沒說低頭就幫著找。安錯笑了一笑:“睡醒了?不能翻得這麼快的,容易漏看的。”
學著安錯的樣子,一塊一塊仔細翻過去,遲衡問:“不累嗎?”
安錯眼睛亮亮的,唇邊笑出一個梨花渦:“不!一定要找出才行,等師父一回來,便能看到絳石的奇妙,那些生病的人也不會一直一直的愁了。”
“好,一起找。”
雖然將信將疑,遲衡找起來比方才認真得多,一邊抹汗一邊蹲身找。纖月西行,匆匆天又半明。二人一無所獲,望著天邊一際絳色的薄暮,安錯惋惜地說:“天亮了,不好找,只能等今晚再來了,咱們趕緊回去睡一覺。”
遲衡失望,安錯卻一副習以為常。
回到山腰上的小石屋,安錯又忙開了。
像一隻蜜蜂一樣來來回回走著:把那黑黑的汁熬了,半強迫似的逼遲衡喝下。喝完藥後,遲衡分外的睏倦卻睡不著。而安錯又熬什麼藥膏去了,味道極其怪異,露天擺著好幾大鍋,裡邊熬著香白芷、蘇木、枳殼、木通、沉心、山梔子等等藥材,鍋底下燃著熊熊烈火。說是給霍斥部下們的療傷藥,現在幾大鍋,煉完也就一小桶。
架火之後,立刻又去洗藥草、洗完了曬,忙得不亦樂乎。
好大一會兒走路響聲停了,遲衡反而不放心了。
起來找到後院,見安錯四仰八叉地躺在草藥上,和衣睡著了,微微的鼾聲,是極度的睏倦和疲乏。遲衡推了推他,沒一丁點兒反應,左右看了一看,這荒地兒也沒個別人,遲衡將安錯抱回床上,讓他睡得平展。
他自己則走到藥鍋前,看著這些汩汩翻滾的藥水,聞著濃郁的藥味,猶豫了一下,蹲下來添柴放火。
忙得一頭一臉的灰,用手一抹滿手的紅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