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破荊琢磨了一下,忽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就說,雲白怎麼陰陽怪氣,說看不到你心中的一點紅,你是想到朗將了吧?”
遲衡差點跌倒:“再琢磨下你也成詩人了。”
“是不能琢磨,你們都是小情小調膩歪,就我一個人琢磨正事!”
二人說著笑著準備睡,容越戴了一斗篷雪進來,使勁跺腳說:“這鬼天氣,這雪,下就下還帶雨,再下下去,活物都要死翹翹了,這戰還怎麼打啊!”這可不是好兆頭,下雨下雪,反而把自己給困住了。
岑破荊笑了:“看來不止我一個心憂一城的。”
遲衡也憂。
連夢裡都踏雪尋路尋不著,睡到半夜他聽見耳邊有人說話,醒了。是岑破荊和雲白在聊天:“遲衡和容越睡著了?還真是兩頭豬,這叫人凍的,實在睡不著。”
容越忽然踹一腳:“誰是豬?”
只有遲衡沒覺得太冷,裹著衣裳打哈欠:“嫌冷的都到院子裡練刀去,保管一套下來熱乎乎的。”說罷,又睡了過去。
次日醒來,出去一看,白茫茫好一場大雪,霍斥牽著馬過來:“這雪下得好啊,聽說漁水山脈雪都沒過膝蓋了,止城那邊就算想援兵,至少好幾天才能翻過來。”
這倒是好訊息。
不多時,遲衡召集兵士,來到城下。擊鼓聲起,霍斥和岑破荊騎馬,立於最前方。兵臨城下,等了好一會兒,城門終於開了,一支肅整的隊伍出了城門。
崔子侯騎馬在最前方。
只見他冷冰冰的,像河上凍了三尺的冰一樣,模樣兒冷俊。與曲央的冷不同,曲央是很冷,孤僻不與人親近的冷;崔子侯的冷則是高傲的瞧不起人的那種冷。岑破荊對遲衡說道:“除了駱氏,崔氏也是壘州的世家,這模樣也還真是世家出身的,傲得很,不知手底功夫怎麼樣。”
“你去會一會,別輕敵。”
岑破荊笑了:“我可不像你,愛憐香惜玉,這一刀下去準保他傲不成。哼,朱門酒肉臭,我最恨那些名門世家,這次非要活捉了他。”
遲衡側目:“你確定?他這種人死了也不會讓你活捉的!”
不提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崔子侯已經到了陣前。
北風簌簌。
饒是兵臨城下,崔子侯倒一點兒禮沒失,依了舊俗互通姓名之後,才客客氣氣地開打。那邊是崔子侯,這邊自然是岑破荊。崔子侯用的是槍,岑破荊用的是刀。兩人你追我趕跑了上百個回合,也是因為地上鋪雪,都保留了三分實力,沒敢讓馬放開了跑。岑破荊的刀下功夫嫻熟了許多,崔子侯竟然武藝也很不錯,槍法精純。
兩人戰了個不分勝負,崔子侯鞭馬回去,岑破荊也策馬回來。可崔子侯並沒有擊鼓對戰,直接鳴金收兵。
已擺出一副開戰架勢的岑破荊氣得夠嗆,令人叫囂了一番。
崔子侯直接沒理會。
岑破荊沒法子也只好就鳴金收兵,歇一歇再來。一旁的霍斥笑道:“還真是有趣,可惜照川沒在,讓他看看鼻子長在天上的也不錯。”
崔子侯確實很傲。
目中無人。
回到營帳岑破荊忽然把刀狠狠一貫,氣呼呼地說:“遲衡,別讓他落在我手裡!”
遲衡嚇一跳:“你們比武挺光明磊落,你怎麼氣成這個樣子?”
“就是什麼都瞧不起的樣子,讓人氣。你說怪不怪,他確實什麼也沒說,但那鼻子,那眼睛就跟看不到你一樣,明明打了個平手,他還有什麼好傲的。”
“他長就長那樣,你有什麼好氣的呢?”
“不學無術,吃祖宗俸祿,遲早要沒落有什麼可傲的。遲衡,我這輩子最最討厭的就是士族子弟。”岑破荊咬牙切齒,“過一會兒我帶人去叫陣,不信他不出來。”
見他恨到骨子裡,遲衡納悶了:“我看崔子侯一舉手一投足都挺有禮的,沉默寡言,也沒耍陰招也沒撂什麼狠話,不知道是哪裡讓你這樣氣憤了?”
到底是憋不住話的人,岑破荊道:“我見過他。”
舉座皆驚。
“早年,我流浪到夷州邊界,餓得不行,就在路邊死人堆裡扒拉東西吃。好不容易扒到了一塊餿了的乾糧,沒進嘴裡,一個鞭子就抽過來了,登時我的手就腫了。抬頭一看,騎馬揮鞭的就是他,我這輩子都忘不了,當時是不知道他就是崔子侯!”岑破荊恨得牙癢癢。
這麼巧?
遲衡憋住笑撩撥他:“崔子侯不像飛揚跋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