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陣、麻行之的兵陣如約而至。待遲衡部署了行軍戰略之後,兩軍一前一後披星戴月徹夜行軍追趕霍斥而去,紀策伴在容越身旁。臨行前,容越對莊期依舊很糾結,眼看要離開了都鞭馬回來,威脅遲衡說:“師兄交給你了,回來要是看見他受半點氣我饒不了你!”
遲衡啪的一聲拍在容越額頭:“我把他當太上老君供行不行!”
卷一地風塵洋洋灑灑。
巡視容越留下來的一萬兵士,遲衡十分欣慰,果然是容越,騎兵步兵車兵弓弩兵等搭配得井井有條,數量分配得十分合理,而且供遲衡巡視時,還專門因地形擺了一個孔雀陣,站在高地一目瞭然,倒是符合容越很愛耍勢的脾性。
滿心讚賞,遲衡側頭對不知為何而落落寡歡的莊期說:“我還是對容越最放心,要是可能,真希望他能一直在我身邊。”
莊期目視一地風塵,冷冷地說:“為什麼不可能?”
遲衡被噎得沒話說了,心說一群人在還好,莊期說話不至於如此刺,為何每次和自己同行他必然是這麼一副傲氣的樣子,真是無法理喻。
莫非是被自己硬生生拆散了,所以心裡置氣?遲衡哭笑不得,當夜令人熬了一大鍋湯送給莊期。
莊期一揭湯罐蓋,一股肉香撲鼻,皺眉了。
遲衡笑著說:“這不是肉,這是安錯配的藥方,縉州的天氣太熱,多喝點藥湯才能扛過去。”其實也不是藥,就是些補品而已,補得結實一點兒,還真怕莊期經不住顛簸。
莊期默默喝下。
這一萬兵中,都統有兩個,校尉有五個,千總十個,將領都是熟悉面孔,有跟著遲衡打過壘州,有一起攻打濘州元州的,多是隻有徵戰時的交集。
都統兩個:李雲平、鐵九;校尉五個:任官、餘四寶、赫佐、赫佑、羅小山。其他不表。
鐵九是個錚錚鐵骨的彪悍漢子,領的是騎兵,下轄任官、餘四寶;李雲平相對沉穩,領的是其餘兵種,下轄赫佐、赫佑、羅小山,其中羅小山還有統管軍需。當問詢軍中情況時每個人都回答得清晰明瞭,一看即訓練有素。
遲衡轉問莊期,莊期卻半數知道半數含糊。
遲衡不悅,徑直說:“莊期,你身為一個參領,而且是陪在主將身邊,就算容越沒有讓你參與軍中事務,你對最基本的分派總是要心中有數的吧?一問三不知,怎麼可能做到輔佐主將呢?”
莊期的臉登時紅了,一言不發。
遲衡嚴厲地說了幾句,轉身檢視了軍需,軍需準備得十分充足,中間有一列弓弩十分新奇。羅小山在旁解釋道:“這是麻將軍給我們的,一共有一千把,說是都監最新打製的馬弩,放置在馬鞍下一踩就能射出箭來,我們還沒試過。”
遲衡試了一試果然好用。
遲衡很是欣喜,他見過固摩人用這種弓,想不到寧湖和麻行之這麼快就製造出來了,有源源不斷的利器來助何愁拿不下縉州?遲衡與都統校尉們談到天色黑了,才回營帳正要歇下,忽然想起方才好像沒見莊期了。
狐疑地原路返回,發現莊期站在萊南橋上,獨自一人站著。
不是平素的看星相的模樣,而是小橋獨立看流水。遲衡不知他想幹什麼,但看那樣子委實不像看景緻,遂上前道:“莊期,這麼晚了還不睡,明天就要行軍了。”
莊期不回頭,依舊看橋下流水。
想起白天訓了他幾句,遲衡放緩了聲音:“白天我說的那些,你也別太往心裡去,知道你才跟著容越沒多久的。容越管得寬泛,不太理會這些小事,但跟著我可得比以前都上心才行。”
莊期還是不應聲。
遲衡被這莫名的沉悶壓得彆扭,走吧,怕莊期有個閃失,留吧,莊期不吭聲,自說自話也不是事。遲衡也站在橋上,目視流水潺潺,風從橋下拂過,也拂起了莊期的薄裳。靜默而立的身影,搭上鬱鬱寡歡的神情,真叫人不自在。遲衡再一次艱難開口了:“莊期,回去歇一歇吧。”
莊期嘆了一口氣。
嘆氣聲音很輕,像夏日的水波一樣,嘆得遲衡一股涼氣從腳上襲來,大熱天的胳膊上一根一根汗毛立了起來,勉強說:“莊期,有什麼不滿的就說出來,憋在心裡我能知道你想什麼。”
莊期轉身,直視遲衡:“我從沒有後悔從紫星臺出來。”
紫星臺三字一出,遲衡頓覺不妙,頃時想到昨天容越那麼大聲,莫非都被莊期聽見了?真是糟糕。遲衡笑了一笑:“無論在哪裡,有你,都可以重新起一座紫星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