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衡想;時間如此之短;鄭奕和顏王軍一樣,在濘州都沒有站穩腳跟,所以會被自己的快兵快馬攻破。鄭奕佔據元奚北部半數疆土,如今野心勃勃向西拓疆,他佔了濘州後又把元州壓得死死的,必認為攻下元州段敵只是時日問題,所以壓根兒沒提防自己忽然從元州突起。
而且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但等鄭奕回過神來,他肯定會重兵派向濘州的,到時自己將更加麻煩。好在濘州這個地方易守難攻,只要佔了先機,就不怕鄭奕來攻。長遠來看,濘州許多個城池都可以成為長久的駐軍之都城,便於向四周發散,比如靈城,比如濘州城,還有其他三兩個城池均很是不錯。
畢竟,壘州、炻州、元州都不適合。
如果紀策願意出來,和岑破荊石韋一起出謀劃策,奪回濘州會變得更加輕易——紀策不來濘州的原因很簡單,他不願意故地重回,物是人非,只餘傷感。自己,又何嘗不是,所以無法呆在元州。
前日駱驚寒傳信來,說花雁隨已到炻州,船舶海務初見眉目,不日將有大進展。
如此一來,後方有靠了。
……
遲衡陷入沉思,越行越慢,不知不覺天色陰沉下來,冷雨潑了下來。見此情形,遲衡策馬快行,跑過許多荒涼之地後,見前方有一處破屋舍,急忙奔過去。
這屋舍的確破爛,近了才發現是破道觀。
才到道觀前,遲衡就愣了一愣,因為從坍塌的圍牆往裡看,竟然有兩匹馬和一輛馬車。遲衡頓時警覺,欲策馬離開,但轉念一想,就現在的動靜若真的有個差錯也逃不了,便大大方方地將跑了進去,將自己的馬與那些馬拴一起。
掂了掂溼漉漉的衣裳跑進三清殿。
殿裡有五個人。
見了遲衡一起抬頭看。三個書生模樣的人、一個老僕、一個年輕壯士。老僕在生火,年輕壯士端坐著,一派嚴肅的樣子,見遲衡進來也不說話,瞅了一眼後看牆壁。
三個書生衣衫寬博,都戴著高士巾,見了遲衡彬彬有禮。
遲衡感慨,就這亂世書生也能活下來?
這三個書生。
一人姿容清麗,一人舉止謙虛,最角落的書生的長相過目即忘,都不到二十多歲模樣。遲衡少不了道一聲叨擾,一一問詢了一下,清麗者名柳生,謙遜者名周生,面容普通者名盧生,老僕叫老六,年輕壯士叫鄧元。
鄧元、老六都不說話。
周生問遲衡姓名,攀談了幾句,很有掉書袋的書生腐氣;柳生偶爾也說兩句話,談吐清雅如沐春風;相對來說,盧生就既沉默且寡言。原來,這幾人從矽州而來,聽聞太師鄭奕在京城廣納賢良,準備去試試,看能不能考取個功名。
功名?
遲衡忍不住想發笑,這年代考取的功名到底靠譜不靠譜啊。
一盞茶的功夫,火生起來,盧生上前添火。
一身衣裳全溼了,遲衡上前烘了一烘,藉機和盧生聊了幾句,盧生語氣平緩,答得簡單明瞭,添火後悠悠說了一句:“老六,把粉餈拿出來吃吧。”
“是,老爺。”
老僕掏出乾糧粉餈,挨個分過去,也給遲衡遞了一塊。
遲衡一手掂衣服一手接過粉餈道了一身謝。粉餈表皮焦黃髮黑,聞著跟燒餅一樣,遲衡沒吃過這東西,不知道有什麼吃法,掃了一眼,書生們斯斯文文的,都低頭吃呢。
遲衡將粉餈放在火邊笑道:“多謝老丈,我才吃過。”
老僕耳背,啞著嗓子:“不溼不溼,老奴放在最裡層連一點雨水也沒沾上。”
說是破道觀,果真是破,雨順著屋簷嘩嘩的滲下來,流進三清殿裡,遲衡往無水處站了一站,挨近了年輕壯士鄧元,鄧元生得剛猛,敞開胸脯,露出一身好肌肉,下邊穿了一身長裳蓋住了腳,端坐著一動不動。
遲衡和他套話,鄧元卻置若罔聞。
轉眼雨小了,遲衡要出去,卻聽柳生道:“小哥,你方才說要去靈城麼?和我們是一路的。聽說前面那座山強盜多,我們幾個都是書生怕生出意外,不太遠,翻過山就有人接應了。”
看著遞過來的銀兩,遲衡笑著推回去:“舉手之勞而已。”
周生和盧生騎馬,老僕趕馬車,柳生和鄧元坐馬車,原來鄧元腿受傷不便騎馬。天猶有細雨,遲衡輕揮馬鞭,跟在馬車後面。馬車套著的馬不是很健壯,只見那馬車不停地晃。
很快啪嗒一聲。
軲轆停了,老僕下馬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