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一顆血紅硃砂痣,過目難忘。
那人起身,微施一禮:“宇長纓見過遲將軍及各位大將軍。”
說話沉穩禮數週全。
果然是名士風範,端得住住的,遲衡心下留意。岑破荊則向眾人介紹,宇長纓是他的得力謀士,將舉薦為參領或知事,順帶述說了宇長纓出的主意,三次令鄭奕軍落入陷阱之事,言辭眉宇間盡是讚許。而至始至終宇長纓面帶微笑,頷首不語。
接風洗塵,大家都高興。
薄酒量如紀策很快就退下了,說休息去,遲衡允諾。其他人的酒量遲衡都見識過,能喝不能喝一概敬酒喝三碗。讓他驚異的是宇長纓竟然酒量極大,連霍斥都扛不住了,宇長纓也只不過是臉頰酡紅,口齒清晰流利。
不提桌上的熱鬧盡興,就說都趴倒後護衛送回房間去,席上只剩下三人:遲衡、容越、宇長纓,飲過酒後,宇長纓眼睛極亮,起身為遲衡敬了好幾次酒,當他敬酒叫‘遲將軍’時,吐出的三個字有一種水波流動的柔軟,卻與他端坐的樣子很是不同。
宇長纓舉杯敬酒,遲衡一飲而盡,大手一揮:“來人,將長纓知事送回房去。”
容越已經趴到,但死死拽著遲衡的袖子:“再喝一碗!”
宇長纓離開時回望一眼,遲衡正將容越抱起,步履踉蹌得不像話,護衛要來扶,遲衡搖頭竟然搖搖晃晃走回房間去了。恰此時遲衡也回望了一眼,見宇長纓只是步履微亂而已。
岑破荊的確倚重宇長纓,事無鉅細都詢問他的意見。見此情形遲衡問紀策:“紀副使,你看宇長纓如何?”
“聰穎過人心思縝密,待人接物有方,至於別的,還得再看。”
“他能夠輔佐得了破荊嗎?”
紀策沉思道:“宇長纓夠聰明,也夠有心機,當參領或知事沒有問題,可以與景朔古照川平起平坐。不過,考量一個人還得權衡他的品行,才結識兩日我不妄下評論。”
於是,遲衡私下派遣崔子侯與岑破荊多加接洽。
不出兩天,岑破荊叫苦不迭:“遲衡,咱們是沒人還是怎麼的,求換一個人!崔子侯我實在受夠了,那人冷冰冷的好像我欠他萬兒八百似得,行行行,我欠他,我確實欠他,這不是沒法還嗎!”
遲衡笑著說:“不行,你要打好戰就得用好崔子侯,硬著頭皮上吧!”
與此同時,遲衡也將宇長纓調開,知他熟悉安州,讓他蒐集粟塢周圍的地勢史料以及鄭奕軍的軍中密報,比如主將們的性格喜好及卓著戰役等。如此一來,岑破荊迫不得已與崔子侯漸漸熟稔了,終於慢慢地拗過來,見到這個人也不會再彆扭了,反而還挺默契,頭疼的是崔子侯依然很冷。
安州的天氣一天冷似一天。
經過多次商議,遲衡終於召集了主要將領們,宣佈最新決策:將主力全部後退百里,退到粟山關,圍著粟山關排布五個據點,由岑破荊、容越、石韋守護。而辛闕、霍斥的兵力再向粟山關後退百里,作為後備之力。
莊期很是不解:“我們放棄粟塢粟河,就又失了一道天塹,何況冬日凝冰之時,反擊也是大好時機,為什麼要拱手讓人。”
遲衡道:“以退為進。”
在遲衡將大部引退到粟山關時,恰好粟河那邊的梁誅發起攻擊,遲衡見機行事,令岑破荊率佯退眼看退至粟山關,容越率精兵出擊,一舉滅了梁誅的兩隊前鋒,生擒了兩個護軍大挫對方士氣。
這一戰打得利落。
梁誅損兵又折將吃了很大苦頭。但隨著乾元軍的陣地後退,他也將疆域推進到了粟河的南邊,與秦汝錚、殷琛聯在一起,兵力糾結一起更加強盛。他以為乾元軍兵力匱乏,無力支撐死戰,隨後又頻頻發起攻擊。岑破荊和石韋依據天然屏障施計輪流上陣,又耗損了梁誅數千兵力,俘虜了數百兵士和武器無數,大快人心。
梁誅看情形不對便不再攻擊。
遲衡得勢不饒人,輪番派岑破荊等率兵侵擾梁誅秦汝錚的駐軍,擾完虜些戰利品就回,跟那強盜土匪一樣。梁誅等人不勝其擾,但來攻擊又施展不開,即使十萬人壓在粟山關也沒用,徒然望關興嘆。
十月中旬,天氣驟冷,大雪封山,粟山關越發可望不可即。
兩軍都歇下了暫不發起進攻。
215二一五
【二百一十五章】
兩軍都歇下了。
遲衡難得清閒一陣子;遙望山頂積雪如帽;他斜斜躺在躺椅上;陽光灑落一身暖暖和和的;手邊捏一封信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