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深邃的眸子卻黑白分明亮得不像話,含情脈脈,幾乎令人不忍拒絕。
那天以後,遲衡再沒有任何越矩的行為。
紀策長嘆一聲,覆在藥罐前半沉半睡,秋天的清氣透過衣裳入骨的涼意,慢慢的,他的手貼在藥罐上,絲絲暖意透過來。不多時,他聽見嬉笑的聲音和腳步聲,遲衡的聲音在靜院中特別清晰特別無奈:“長纓,下來,自己走一走。”
宇長纓輕哼一聲:“腿軟。”
紀策一個激靈醒了,抬起頭見遲衡抱著宇長纓一步一步穿過院子走向屋子,走得很慢,但很穩,臉上是寵愛的笑容,而他懷裡的宇長纓則雙手攀著脖子,若有若無地朝紀策這邊瞥了一眼。
紀策的雙手緊握起來。
就在此時,安錯跑了過來,對眼前的曖昧視而不見,焦急得單手直揮,義憤填膺:“將軍!你去哪裡了!快來吃藥!停一次得多吃十次才能補得回來,你是嫌吃不夠!”
遲衡只得將宇長纓放下,笑道:“忘了忘了。”
安錯端著藥命令:“張嘴,喝!”
宇長纓扶著腰拂袖而去,留下遲衡摸索著把藥喝完了,安錯才如釋重負警告說:“將軍,待會兒還有一次要喝的。”
“待會兒,送到東廂房去,我和紀副使有些事要談……紀副使?你在?”
遲衡以為紀策會嚴詞拒絕宇長纓當副將,想不到紀策卻說:“遲衡,梅花嶺之北,有一處很重要的關隘梅關,讓宇長纓去守梅關吧。你也知道,我們倆,是怎麼折騰都沒法在一起的。”
遲衡很意外:“梅關,可比梅花嶺還重要,你不怕他失手把梅關丟了?”
“他心強,誰讓你寵他呢。”
“一碼歸一碼再寵也不會讓他胡來的。讓他跟著你,是因為我只放心你,跟著你他才能好好的回來,再出個什麼事我都夠了——我能指望他給我打出個什麼來。”
“可我不願意!他是你的人,不能罵不能打還要分心照顧,只會讓我更累——也別給石韋,石韋沒那麼閒心。宇長纓很聰明,謀略不差,就欠點兒實戰,不如讓他去守一守梅關也知道我們的辛苦。既然用他,就信他,別總擔心他會受傷會失敗,我們哪一個不是出生入死來的。”紀策冷冷的說。
遲衡被噎得沒話說,好半天試探著問:“紀副使,你生氣了?”
“沒有,想清楚了一些事。我雖然不喜歡他,但他確實有能力有手段,上次出的火燒之計也奇也狠辣。現在坐鎮梅關的是石韋新任的師鎖崖,師鎖崖是個很不錯的將領,性格沉穩,從諫如流,宇長纓在他那裡絕對可以大有施展。”
“師鎖崖人不錯!”遲衡沉思之後,忽然面容嚴峻地問,“紀副使,我眼睛被刺的那天,你領著人搜了什麼地方?”
“我主要是忙著找郎中,大都是石韋在搜查。”
遲衡勾起一個笑:“沒事了。”
千言萬語,總是無語,紀策凝望遲衡的眼眸:雖然很亮,神卻是散的,紀策心中泛起波瀾:初見是少年,蓬蓬勃勃,雙頰鼓鼓的,雙目滿含好奇;而今,這雙眼睛變得幽深變得莫測,臉龐也慢慢如刀鐫,刻上了歲月的痕跡;再次若見,必然復歸顧盼神飛,大概也不能像現在這樣肆無忌憚的凝望了。紀策傾身,伸手輕撫遲衡的臉頰,臉頰有一層細細的絨,像光輝鍍上一般。
紀策從沒有這麼做過,但做了,卻很自然。
而遲衡出奇的也很淡然。
紀策慢慢地說:“你是不是很喜歡他?是不是還擔心那個煞?所以覺得再放自己身邊,他就會遇上危險?遲衡,人各有命,你有你的命,他有他的命。是有人跨不過他自己的宿命,而不能怪你的命煞。亂世裡,我們都要爭要強,會爭才會強,強大的人命才會硬,才會遇煞化煞逢凶化吉。”
遲衡的手心慢慢覆在紀策的手背:“紀副使,你要多保重!”
紀策笑了:“算命先生說,我是將相之命,他日必會大富大貴,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在這之前我怎麼可能會出事呢?天理也不容呀!”
次日,宇長纓聽了轉去梅關的命令,驚喜得不像話,遲衡笑著將宇長纓的臉撫了又撫,才鬆手放行,聽著馬蹄聲漸行漸遠,他心口空空落落的。所幸還有安錯在身邊插科打諢,又是怪他不按時吃藥,又是撥拉一些新奇的藥過來,一派吃過包好不好包退的自信。
遲衡一邊喝藥一邊說:“七年前,你是十六歲,七年後,你還是十六歲。”
安錯鬱悶:“我的醫術就這麼沒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