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遲衡身邊處理瑣事是很屈才的。
當然,宇長纓的事放一邊。
遲衡轉了轉手中的茶杯,思慮起當下佈局:面對的狡猾的鄭奕軍,疏忽一步都可能釀成大錯。
四月初的陽光暖暖的,回汀峰山頂,一團烏雲由遠及近,籠在山頂。坐在藤椅上,遲衡心中驀然升起一股不安,將岑破荊剛剛傳來的戰報放在一邊,腦子混亂沒法細想。
反而宇長纓拾起戰報,一句一句地向他詢問戰事。
就在莫名煩躁快要爆發時,忽然馬蹄聲疾。
這樣的肆無忌憚的快馬除了戰報,還能有什麼?遲衡坐直了身體,看著身著盔甲的兵士卷一身塵土飛身而下,單膝跪下:“報將軍:永立北側,乾元軍遭遇襲擊,騎兵覆沒,容將軍下落不明!”
遲衡豁然起身:“你說什麼?”
兵士頭幾乎抵在地上,聲音沙啞:“三千騎兵覆沒。”
“容越呢!”
“至今沒有找到……”
遲衡一下子將藤椅踹翻了:“什麼意思?”
當時,容越陷入陷阱之中困獸猶鬥,戰事十分激烈,擊殺了許多鄭奕軍。但因裴永清這一次佈局十分嚴密,早有埋伏,騎兵脫身不得,無一倖存。待乾元軍援兵來時,鄭奕軍已撤,卻始終找不到容越的屍首。
遲衡握緊了手,渾身顫抖:“你們確定?”
確定!
因為每一具屍首都看過了,沒有一具是容越!遲衡身體搖晃了兩下,慢慢鬆開手掌,掌心有血滲出:“沒有,就好!”
可是,鄭奕軍那邊暫時還沒有任何動靜。
全然不像是將容越生擒的樣子。
到底是怎麼回事,鄭奕軍這麼悄無聲息難道是有什麼陰謀?遲衡幾乎把牙齒咬斷,忍著比傷口撕裂更疼的痛苦,當即部署:令人迅速探鄭奕軍軍營;出兵閃電般奪下東去的一條必經之路;在每個由西向東的重鎮安排探子,務必取得第一手快報。
部署完畢,遲衡和宇長纓連夜策馬趕到永立城外的乾元軍駐地。
莊期引將領來迎。
遲衡陰沉著臉甩手進了營帳,將領們各就各位沒有一個敢出聲。
遲衡忍住遷怒的心情:“莊期,到底怎麼回事?”
原來,因戰事停滯不前,幾經試探之後,容越發現永立北有條星鶴道,如果騎兵先襲,或可突破裴永清的防禦。但是星鶴道雖然險要,卻地勢低窪,有個風吹草動裴永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莊期看天相,算得三天後有大霧。
有大霧掩映就可以瞞天過海。容越精心部署,四月初五,容越兵分兩路埋伏,寅卯之時果真起了大霧,他領著軍先行入了星鶴道,雲麾使魚定澤率兵從另一路同行,等他的攻擊訊號。
原定的計劃,容越在天明之際就可突襲成功,雲麾使魚定澤發起猛烈攻擊,兩相夾擊給裴永清一個致命之擊。但是,魚定澤一直沒有得到信報,裴永清的駐軍也一直很平靜。魚定澤心下焦急,派使兵前去探望時,星鶴道屍首狼藉一片,三千騎兵無一倖存,十分慘烈。
“四月霧天很少,你為什麼這麼肯定?”遲衡問莊期。
莊期捏緊衣袖,嘴唇泛白:“星鶴道的地勢很低,只要前一天大雨之後次日大晴,則必定大霧。一連幾天都是雨,而四月初五是大晴。”所以,他算出的不是霧,而是晴。事實上,那天也的確是非常罕見的大霧,一尺之內看不見人影。
地勢低窪形成大霧?
遲衡警覺:“星鶴道不是路嗎?誰想出的這個主意?”
星鶴道不是路,是一個山谷,因山中有星鶴觀而得名。星鶴道難走,因為山谷中草木茂盛,不見天日,時有奇異的蛇蟲怪獸出沒,據說普普通通的蛇都是碗口一樣粗,詭異的蟲類更數不勝數。容越雖然神勇,但他最怕蛇蟲之類出沒的陰森之物和潮溼之地,怎麼可能選擇讓自己露怯的途徑?
莊期卻說:“容越堅持要走,因為戰事停滯耽誤不起。”
遲衡怒氣攻心:“什麼耽誤不起!當我是死的!只要曙州吾氏一拿下還有什麼停滯不停滯的,非要冒這種險幹什麼!越險的捷徑越可怕,你們這麼多人就沒有一個明白的!容越性急你們就不知道勸一下?還有,你們探過這條路嗎,沒有探過你們就敢去是不是嫌命太長!”
這是遷怒。
可遲衡根本就無法剋制心中的怒火,桌子幾乎被拍斷:“星鶴道的激戰難道會一點動靜都沒有?”
魚定澤硬著頭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