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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喝道:“我所犯何罪?你等竟敢無禮。”

只見殿上玉簾輕搖,天后起身步下鸞座。鳳衣飄展,鋪開華美尊貴,環佩清越,綽約風姿高潔,她沿著流光溢彩的玉階前行,目光與湛王相匯於半空。

他回來了,踏一路驚濤駭浪,來赴她生死之約,攜一身風華傲然,托起這如畫江山。

他幽黑的眸底如同浮華落後的深夜,如同風雨歷盡的秋湖,沉澱著太多的東西,都在平靜背後化作淡淡清雅的微笑。

君子坦蕩,知己相逢。這一生總有些人,值得用生命去信任。

卿塵一步步行至殿階正中,那安靜的步履,含笑的笑容,卻讓鳳衍突然墜入冰窟。

“鳳氏逆黨指使御醫令黃文尚謀害聖上,構陷湛王。送有孕女入內侍寢,妄圖冒充皇統,謀宮篡位亂政誤國,罪無可恕,當誅九族……”平淡而清晰的聲音如一道冷冽溪流淌過原本慌亂紛紛的殿堂,所過之處似薄冰蔓延,人聲盡落,話語寂然。

每一個人都靜立在原地看著大殿之上的天后,是震駭,是驚訝,是置疑,是敬佩……然而有一個人臉上卻只有深深的疼惜。

佇立在殿階旁的湛王,抬眸凝視。宮燈璀璨,華服美裳鳳霞流金,她站在萬人中央,光華耀目,卻彷彿從來不曾在此停留。

眼前仍是那個白衣素顏的女子,一顰一笑,是他一生難解的謎。他遇到了她,錯失了她,卻又在這一刻,真真正正擁有了她。

紅塵萬丈皆自惹,情深不悔是娑婆。

忽然,被禁衛押下的鳳衍發出一陣大笑,似乎聽到了世上最可笑的事情,昂首向上喝問:“鳳家罪無可恕,當誅九族。哈哈……難道你不是鳳家的人,不是老夫之女,不在鳳家九族之內。你以為憑這幾句話,鳳家便會葬送在你手中嗎?”

卿塵慢慢行至鳳衍面前,淡淡已垂眸,清冽的光華直迫鳳衍眼底,她微笑,輕聲道:“你錯了,我誰都不是,我只是夜天凌的妻子。”她將聲音一揚,拂袖轉身:“我只是天朝的皇后,國賊可殺,逆臣當誅,便是鳳家也一樣。”

處心積慮眼見手到功成,鳳衍此時離那象徵九五至尊的寶座如此之近,卻不料最後一步毀在一個女人手中。他心中恨極,戟指怒罵:“妖女,皇上早已重病不治,你與湛王內外勾結,謀奪皇位,難不成也想先奉兄長,再嫁其弟,悖禮亂倫?”

眾臣驚譁,湛王忍無可忍,出聲怒斥:“住口。”忽聞殿上響起一個清冷的聲音:“鳳衍,你可敢將此話當著朕的面再說一邊?”

鳳衍聞聲如遭雷劈,猛地抬頭看去。龍階之上,金帷之後,竟是皇上緩步而出。大殿四周華燈錯落,金輝明耀,映得他一身袞龍玄袍俊肅孤傲,高高在上,睥睨眾生,一抬眸,驚電般的目光穿透人心。

群臣乍見皇上,喜出望外,韓渤等人驚詫之餘竟哭跪在地,隨著他們,殿前頓時烏壓壓跪了一片大臣,人人激動難言,唯有鳳家黨羽個個面如死灰。

夜天凌看向鳳衍,冷聲問道:“鳳家九族的確不可小覬覦,但朕今天便是要葬送他們,你又能如何?”

他最為顧忌的、本已垂死的人,突然出現在面前,鳳衍僵立殿中,手指前方,嘴唇顫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依稀聽見御前侍衛統領衛長征、驃騎將軍南宮競、撫軍大將軍唐初等一一上前叩稟皇上:“殿中當場羈押鳳氏逆黨共一百一十七人。華嶽坊鳳府重兵封禁,無一人得出。司州鳳氏宗族盡遭抄沒。漢中布政使鳳盧、廣安布政使鳳譽革職待罪,都已秘密入獄……”最後,鳳衍聽到湛王平穩清朗的聲音:“東海布政使鳳柯糾兵頑抗,已被臣弟斬於劍下,文、現、琅、紀四周暫由中書侍郎斯惟雲、東海水軍都督逄遠率兵鎮撫,軍民安定。”

天翻地覆的動作竟沒有一絲訊息傳回天都,天下竟在其掌心,四海為之傾覆。鳳衍直勾勾地看著太極殿上那個峻冷迫人的身影,泰山壓頂的恐懼毫不留情地將人打入深淵。他渾身一軟,喃喃說出四個字:“鳳家完了。”眼前猛覺一片黑暗,先前的囂張狂妄被那冰冷注視摧毀殆盡,甚至連一絲反抗的念頭都無法興起。皇上已安然無恙,皇后臨陣倒戈,湛王兵逼眼前,他自知絕路在前,死期已到。

卿塵淡淡垂眸,一絲悲憫浮掠而過,與眸底冷靜的光澤交替,化作一片幽深。“帶下去吧。”她將雲袖揮落,玄甲侍衛齊聲應命。

不過片刻,太極殿中塵埃落定,所有瘋狂與貪念,所以野心與掙扎,都在輝煌的光影中消失無聲,淹沒於皇皇鐘鼓聲中。

韶樂再起,群臣正襟叩拜,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