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穿窄袖衣,頭帶黑冠,面容古樸,雙目如海,不怒自威。
范增輕搖綸扇,說:“範某非為殺伐而來,實為天下蒼生,無定河安而來。”
燭蒙長笑道:“原來範先生也是來指正老夫的。只是水德已興,我黑水族順勢而來又有何不妥呢?”
范增肅容道:“嬴政倒行逆施已是婦孺皆知;無定河厄浪已現,難道燭盟主要助紂為孽,對此視而不見?”
燭蒙面容轉冷,雙手背在身後,不客氣地說:“老夫所為心中都有定數。若範先生只是來做說客的就請回吧。”
范增絲毫不動氣,他捋了捋長鬚,額手說:“既然如此,范增也不便多言。只是久聞燭盟主為相界第一人。範某不才,想討教一下。”
燭蒙雙目一亮,說:“百相骨為先。老夫也久仰範先生金石骨術之神奇,自然樂意奉陪。”燭蒙口中雖如此說,心中卻動了殺意。
“殺掉與自己齊名的范增會讓自己的計劃順利太多了。”燭蒙心想。
范增此刻卻是另外一番感慨。自烈火族第一高手樊飛死於燭蒙之手後,本是守護無定河的五大術族相互倒戈,已成水火難容之勢。看來這最後一步棋是不得不走。
“啞兒。你先回城。任何人不得來於此處插手我和範先生的事情。”燭蒙以不容反駁的語氣命令道。
啞兒只猶豫了一下,便點頭答應。啞兒無比怨毒地看了一眼坦然自若的范增後,趕著馬車緩緩離去。車輪聲漸漸遠去,而範燭二人的對峙才剛剛開始。
像範燭二人這種層次的相術師的較量,只有找出對方隱藏的命線,將其斬斷方算是徹底地從世間消失。金族以金石骨術為最,不但命線堅如金石,而且擅分身替線之法。燭蒙觀察許久,也只排除了范增身後波動的二十九條黑影,所以,范增的命線定在剩下的二十條黑影中。
只見燭蒙從百寶囊中取出一方暗紅雞血石攤於自己枯槁的手掌中,念道:“乾坤有令,萬線歸宗。”
隨著術詞的念出,燭蒙手掌上如生出一個黑洞,雞血石一隱即沒。
范增看到此景,心中微駭道:“燭蒙這麼有把握殺我?居然連為人所不恥的奪線術也用?”
風起了,樹木未沙沙做響,燭蒙的衣角卻獵獵有聲。多如牛毛的紅線從虛空中竄出,躍過燭蒙朝范增射去。
只見范增食指單曲,左手拍右掌休門,右手拍左手坎位,喝道:“剛!展!”
身後四十九條黑影波動頓時如孔雀開屏般展開,流放金彩,紅線雖多,卻是以卵擊石。
范增面無表情地嘲笑道:“原來燭盟主想留范增長眠於此。居然連碌碌眾生的命線都不放過!”
燭蒙正在細細觀察其間細微的變化,聽得范增言,嘴角浮現出一絲冷酷的笑意,道:“生命本就卑如螻蟻。範先生太心慈了。”說完,雙手挽三條雙頭玉繩,枯槁的手指如穿花的蝴蝶在飛舞,身影掠到一側,一掌劈下。
玉繩攢花,縛線奪命。
范增絲毫不為所動,身後七七四十九條黑影波動如亂鳥飛林,奔散四方。燭蒙擊飛四條衝向自己的黑影,怒容微現,手訣一變,花散繩現,緊追四十九條中飛得最遠的三條不放。
范增的臉色不由凝重了幾分。交手片刻,雖兩人未隔近一尺,周邊未傷一草一木,可是兇險之處已不亞千軍萬馬在交戰。
范增手掌一翻,三枚青光閃爍的銅幣呈三角態平鋪於掌中,念道:“赤金生在巳,水土生於申,天地乾坤倒,命人不留形。定。”
銅幣追上雙頭玉繩,化做三團火焰消失於塵世。燭蒙大笑道:“範先生技盡已。看老夫百川歸海手紋術。”
枯槁的雙手以逆天之勢忽然豐滿紅潤起來。表皮之下,無數條藍光的流湧。每一條藍光都代表一脈手紋,六秀紋,金花紋,雙魚紋,華蓋紋,寶暈紋……數不勝數。
范增終於色變道:“燭蒙你已修至百紋皆通,通天地玄理的境界。為何還要固執己為,難道你不怕無定之災嗎?”
“水中之魚不如雲中之龍。范增你不會明白的。受死吧!”燭蒙一聲怒喝,代表著人世百態的手紋化成索命之光再次襲向范增身後跳耀不停的波動。
就在這一瞬間,波動忽然消失了。范增渾身閃爍起淡淡的金光,長髮飛舞,怒視著燭蒙。
“躲到無定河中,我就找不出你的命線嗎?”燭蒙五指再抖,五條銀光衝入虛空中。
范增冷哼一聲,身子一隱,消失於空氣中。原地卻憑空出現百枚銅幣在半空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