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幾乎未吃過別人的。”唇際浮起一絲淺笑,那與其說是嘲諷,不如說是淒涼。
鳳棲梧聞言手一顫,抬眸看他,那一抹笑卻如一枚細針,輕輕的、極慢的插入心臟,那痛也是隱隱的、長長的、久久的!
“以前……很多試食的都死了……後來便只吃鍾離、鍾園做的,那時才沒死人了。”平淡的近乎無溫的語氣,冷然得近乎無情的神色,蘭息微微轉首,目光落向壁上的雪蘭圖,“母后死後,寢食無安呢。”
眼前忽然模糊,有什麼從臉上流過,冰涼涼的,眨眼,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可是看清後,卻是一陣窒息的痛!低頭,抬手,顫顫的、機械的將錦布一層一層包回食盒,有什麼滴落在布上,暈開一圈一圈的水印。
“暗箭周藏,舉步唯艱……”目光緊緊的盯著雪蘭中的點點殷紅,墨黑的髮絲瀉下肩膀,遮住了容顏,看不清神情,模糊了聲音,“每年的今天都在提醒著我……只是……這樣的面卻是第一次吃到。”回首,目光溫柔的看著對面垂首的人,“棲梧,這是母后死後的第一碗麵!”
對面的人抬頭,容顏如雪,眸中卻閃著溫熱的水光,唇際扯出一抹極淺絕豔的笑容:“棲梧很幸運!”
“棲梧……”
長長嘆息,伸手,輕觸眼前的人兒,指尖拂去她眼角的淚珠,寒夜中炙熱如火。
“棲梧……”輕輕的喚著她,無限感慨的喚著她。
他自知她對他有情,卻不知她用情至此!這個外表冷情,骨子裡卻極度自尊高傲的女子,卻願意跟隨著他。召喚時為他彈一曲琵琶,唱一曲清歌,無喚之時便靜靜的站在她的位置上,沒有任何要求,也沒有任何怨悔……這一生啊,第一次有這樣對他的人!便是她……也不會如此!這一刻,任是寡情如蘭息也是深深感動。
那一雙墨黑無底的眼眸中,此時真真切切的是溫柔,那樣憐惜的柔光是從未曾見過的!這是為我……這是給我鳳棲梧的!閉目,頰邊有他溫熱的手,一顆空蕩痠痛的心,此刻無限的滿足與快樂!無須論前因後果,無須有前情後事,只是此刻,便已足已!
“棲梧……”那樣的神情令蘭息的心那一刻又柔又軟,輕輕握起她的手,那從未曾有過的念頭便這樣輕輕道出:“棲梧願不願意成為……”
那一語即要脫口之時,一縷琴音隱隱傳來,令閣中的兩人一震,那一瞬間皆以為是幻覺,但馬上,蘭息霍然起身,急步走至窗前,迅速開窗,然後那琴音便清晰的傳入。
當聽清楚琴曲之時,蘭息的雙眸猛然睜大,墨黑如靜海的眼眸剎時風起雲湧,目光灼灼的看著夜空,似穿越那茫茫黑夜望到琴音的另一頭。
“這是……清平調?!”聲音微微發顫的輕輕溢位,似怕驚嚇了琴音,那樣的小心翼翼,那樣的猶疑不敢置信!
清平調?那是什麼?能讓他有如此反應?鳳棲梧看著窗邊矗立的蘭息,看著他臉上閃過各種複雜得無法言喻的表情,心頭五味雜陳,是誰在這深夜彈琴?是誰能如此撩動他的情緒?
作為歌者,她自能知琴曲優劣,自能知彈者技藝高低,這一曲清平調並非曠世名曲,曲調十分的簡單,任何一個略通琴技的人都能彈出,只是此刻彈曲的人技藝顯然十分高超,這樣簡單平常的曲子,卻彈得悠然清暢,仿如山林之花,天然衍蔓,舒曠神怡。
“清平調……原來……她沒有忘啊!”那一語似從心底的最深處吐出,嘆息一般悠長綿遠,餘音繚繚,如絲如蔓,在暖閣中飄蕩一圈,和著夜風溢位窗外,悠悠的飄向遠方。
那一刻,忽然明白了,這世間能讓他至此的人,除了她還能是誰!那張俊雅無雙的臉上,此刻迷茫、憂傷、欣喜、無奈……一一顯現!這樣的他,何曾見過!這一刻,酸楚與快樂同結於心,半為自己半為他!
提起食盒,躬身告退。
窗邊的人轉身,看著她,那雙總是黑不見底的眼眸此刻卻是明澈如湖,可清晰的看到裡面流動的光芒。
“棲梧,這一面,蘭息終身不忘!”
“嗯。”微笑的移步,輕輕開門,沒有任何猶疑的跨步而出,然後再輕輕合上門。
門裡門外,兩個世界,門裡明亮,溫暖如春,門外漆黑,天寒地凍。
門裡門外,兩個人,門裡的人激動、喜悅甚至幸福,門外的人酸楚、悽然卻又欣慰。
琴音還在繼續,低迴婉轉,清和如風。
門外的人抬首望一眼夜空,寒星泛著微光,將還溫熱的食盒抱緊於胸,綻開一抹淺笑,微澀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