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明君治下的百姓……”她收回目光看向顧雲淵。
顧雲淵心念一動,恍然明瞭。
風獨影移開膝上的輿圖,道:“對於這樣的人,我不能放他,亦不想折磨他,殺了他便是對他的最大尊重。”她自榻上起身,“杜康。”
帳簾欣動,杜康走入。
“雖則我早有命令,但這刻你去城中走一圈,有騷擾百姓、搶奪財物、淫掠女子者,無論尊卑,斬立決!”
“是。”杜康領命離去。
“顧大人。”風獨影轉身看向他,“鎬、僰兩城皆發一道命令:兩城百姓,無論是官是民,無論老少男女,凡舉事暴動者,立斬無赦!”
那語氣,依舊是輕輕淡淡的,可那一語之下,許就是血流成河屍橫滿城……而她要做到今日這樣殺人取命毫不猶疑,那要經歷過什麼樣的過往才能做到如此的冷靜淡然。
顧雲淵怔忡,竟未能立即應承。
“顧大人。”風獨影那清淡而略帶冷澈的聲音再次響起……
顧雲淵回神,離座躬身,“屬下領命。”
風獨影看了他片刻,道:“顧大人,你說要知北海,才能治北海,那麼從現在起,你便該好好看著,好好想想了。”
“是。”
風獨影移步往帳外走去,走了幾步又停下,回身,看著重新伏案疾書的顧雲淵,“初戰告捷的訊息已傳回帝都,想來四哥派來接管的人很快便會到,在他們到之前……”她語調微微一頓,顧雲淵不由抬首往她看去,便見她鳳目裡浮起淺淺淡淡的難辯喜怒的波光,“顧雲淵,在四哥派的人到來之前,讓我看看你的治國之能。”
剎那,顧雲淵只覺得腦中轟隆一聲,頓時一股炙流自胸膛湧出,頃刻間便流遍全身。
三、天下何限IIII
六月二十二日。
癸城城外,東軍營悵。
掀開帳簾,裡面左邊一張床,右邊一張榻,正前方一張書案,一張椅子,簡單得近乎簡陋,完全不似一個帝王擁有的營帳。
此刻營帳裡,一個橫躺在床上,臉上蓋著數份摺子,一個斜臥在榻上,臉上蒙著一本書,兄妹兩人———一個皇帝一個將軍,皆毫無形象可言。
“杜康怎麼去了這麼久還不回,要餓死我嗎。”風獨影嘀咕著。
“龍荼去搬壇酒也去了這麼久。”東始修哼著,“回頭罰他倆的俸碌。”
黃昏薄暮,正是炊煙裊裊時,杜康在熱火朝天的伙房裡挑著他家將軍會吃的菜餚,龍荼則在一堆小山似的酒罈子裡挑著他家陛下指名的美酒“屠蘇”,並不知營帳裡懶懶躺著的兩人在抱怨他們太慢了。
百無聊奈之際,風獨影問:“大哥,這癸城你圍了幾天了,什麼時候攻城?”
“等東西到了,等天公作美。”東始修答。
“喔,打算怎麼取下癸城?”風獨影一邊問卻一邊想,若是換作三哥四哥,在如此絕對優勢下,他們定是“圍而不攻”以達“不戰而屈人兵”,或許三哥還會使使離間計,四哥則派人勸降,他們倆人,三哥是喜歡省力省事,四哥是想完美致勝,至於大哥嘛……
果然,東始修道:“伏桓是北海第一的名將,打敗了他,便等於擊垮了北海所有將領的心防。”他拔開臉上的摺子,坐起身來,“況且,此刻不只蒙成看著我們,周邊覬覦的諸國都在看著,所以……攻取癸城不用一點取巧之策,正面強攻,讓其徹底崩潰,讓諸國看看我東朝鐵騎不可抵擋之威猛,這才有敲山震虎之功!”
風獨影不由得笑了笑,只不過給書遮擋了。她又問:“四哥的信有收到沒?”
聞言東始修哼了一聲,才道:“不止他,老六的更早就到了。”
風獨影自是瞭解他的心情,想想四哥與六哥的信,於是聲音裡便帶出了笑意:“大哥,他們沒用摺子,而是以兄弟的名義給你寫信,那已是很留情了,你就知足吧。”
“我還沒開戰,他們就來了勸誡,想當年玉師都不曾這樣管著我呢。”東始修嘟嚷著。
“那是因為玉師知道有二哥三哥四哥管著你,所以他就省了口水。”風獨影取下臉上的書,轉頭笑看東始修,“大哥,要知道在六哥眼中,你與八弟是一樣的。”
儘管她說得很委婉,儘管她顧全兄長的顏面沒有把那句“你與八弟一樣,出門就要闖禍破財,六哥每每心疼要死,只不過你是大哥,他不敢給你下禁足令罷了”說出來,但東始修已甚感面上無光,瞪著風獨影:“你也向著他們,枉費大哥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