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環視四周,晴朗笑語宛如天人之音,卻帶著毫不掩飾的囂狂與犀利,“在加入天機宗之前,我確實師承‘意劍’門下,修習五載,得其真傳。”
眾人心中一凜,有人面浮怒色,卻生生忍住了,別說是竊竊私語,就連偷偷交換個眼色都不敢。
“當年,我長跪于山門之前,前任天機宗主卻堅拒不納,他也如諸位一般,對‘意劍’門下深惡痛絕。”
無翳公子眼角露出彎彎笑紋,似嘲諷,似悽然,更似——破釜沉舟的莫然無畏!
他看向蘇幕,後者心頭驚然一跳,竟似有隱隱的鈍痛。
“蘇宗主,你不妨跟大家說說,我是如何懇求師尊的?”
“你……!”
蘇幕面色豁然一變,好似想起了極為可怕的場面,死死瞪住無翳公子,卻是欲言又止。
第一百三十四章 舌戰群雄自睥睨
“無事不可對人言——蘇宗主你就痛快說出來吧!”
無翳公子微笑著,輕聲慢語的催促著蘇幕。
他毫不在意的催促著,聲音平靜而輕緩,卻分明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蘇幕死死瞪著他,簡直不敢相信,這世上,竟有人這般笑吟吟的,催促別人描繪自己最慘烈、最狼狽的過往一幕!
這是真正的狠毒——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蘇宗主你又何必吊別人胃口?”
夢流霜嬌聲輕笑道,卻遭致蘇幕狠厲一瞪,她的面色頓時有些僵硬。
無數的目光催促著蘇幕,他深吸一口氣,終於開口道——
“當時天機宗主言辭堅拒,不願將你收入門牆,你見長跪無用,不發一言站起身來,竟然——”
他的聲音在這一刻響起,竟帶著些微的顫意不穩,“手起劍落,竟是生生挑斷自己肩上的琵琶骨,劍刃直拖而下,連氣海穴都被刺了個對穿。”
即使是時隔多年,他的眼前仍然浮現出那一幕慘烈猙獰到極點的血雨腥風——
那樣嬌小瘦弱的少女,就那樣漫不在意的輕笑著,雪刃一揮,白森森的肩骨就斷為兩截,血肉模糊的突出在外——在一刀拖長,似乎是慢條斯理,又似乎是轉瞬一閃,氣海穴上又是一個血洞!
血如泉湧,噴湧而出宛如一蓬血雨,她仍是淡然輕笑著,好似如此狠絕砍下的,並非是自己的血肉之軀一般,那笑容平靜得讓人心頭髮冷!
“宗主既然介意我曾拜在‘意劍’門下,那麼我便自廢使劍的右肩琵琶骨,再破氣海之穴,一身內力盡散——我心之堅,宛如今日雪地紅血,不可逆轉。”
那樣輕柔糯甜的噪音,卻說出與孱弱之姿全然不符的狠絕之言。
那時候的自己,藏身在長鼎之中,因極度震驚而縮成一團,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簡直要把這道瘦弱重傷,搖搖欲墜的身影烙印在心間——
月光照在遍地的白雪上,她滿身血汙,淋漓一地,望之宛如惡鬼修煞一般,卻偏偏那般精緻秀麗的眉眼熠熠生輝,閃爍著她陌生而難以理解的絕然光芒!
那樣驚心動魄的一幕,無論隔了多久,只要一想起來,心頭便升起無盡的寒意,以及……感同身受的劇痛心酸!
蘇幕的眼神有些恍惚了。
他的語氣雖然平靜,高殿之上眾人卻是倒抽一口冷氣。
一字一句,雖然描述簡單平淡,卻是痛入骨髓的酷烈之境,許多人稍一想及那畫面,頓時心中發顫,隨即搖了搖頭,似要將那可怕的畫面從頭腦裡驅除。
眾人大譁之下,眼不錯珠的望著無翳公子,原本憤怒含怨的目光紛紛變成恐怖畏縮——此人對自己亦是如此心狠手辣,冰冷無情,若是旁人招惹了他……
此時此地,無翳公子那把扇輕搖,含笑而立的閒逸姿態,卻是讓許多人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心頭一陣毛骨悚然。
只聽“啪”的一聲,竟驚得眾人心頭一跳,抬眼偷看時,只見無翳公子合上摺扇,輕笑一聲道:“年少輕狂,過往舊事,本不值得一提——只是諸位總該明瞭,我師尊為何改變心意,將我列入門牆了吧?”
他的聲音清渺不定,好似來自無盡之外的雲海,又似就在每一個人耳邊森然低語,“我追求術法大道之心,宛如昔日雪地紅血,不可逆轉——‘意劍’生涯已隨那一劍煙消雲散,各位若還要執著,未免太過可笑了!”
風聲颼颼而過,吹得高殿上殘瓦當啷作響,落到地上成了粉碎,那聲音驚心動魄——眾人呆然站立不動,方才的那一陣遷怒、怨憤之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