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次英握了手,說了歡迎之後,問如真:“你同我們一起午餐嗎?”
“喔,不了,謝謝。一點鐘我有學生來。待會兒見。”又對次英說:“下午請到我辦公室來休息。”
次英那天穿了一身絳紅色的套裝,裡面是件蛤色襯衫,戴一串絳紅項鍊,配一雙黑漆半高跟及同色皮包,職業性利落的裝束而不缺女性的柔美,她把頭髮一路梳成腦後的橫髻,托出鵝蛋臉盤及俏下巴;除了唇膏,臉上沒有脂粉,更呈現東方女性膚色的細嫩。史巴利看不出她的年齡,但看得出她絕沒有像他頭一次看到葉冷霜時那一幅未經風浪的靦腆。這一個,是深諳世事的。
次英要了雞蛋沙拉三明治及一杯咖啡,史巴利要了份炸雞加一杯蔬菜湯。食品未到來之前,史巴利照例問了她對柏斯的印象,以前曾否來過等等,次英說:
“因為一直住在大城市,噪音雜聲聽得太多了,昨天開車進來,馬上覺得寧靜得很,加上樹木多,而且剛抽綠葉,整個城綠央央的,襯得天地特別明亮,這點,曼哈頓是沒法比的。”
“那麼你喜歡這個城囉?”
“唔,喜歡。我想此地除了冬天冷點,其他三季住家一定很自在的。”
“那倒是。我以前在賓州大學教書,住在費城市區,空氣不好,學區不好,不宜住家,來了這裡,兩個問題都圓滿解決。”
次英的咖啡與他的湯來了,兩人即開始喝,氣氛就比先前緩和了。“段教授有孩子嗎?”她在履歷表上填了這一項,但他記不得了。
“有,一個女兒。住在曼哈頓沒辦法,她只好進私立學校。”
他喝完湯,炸雞即來了,他等她的三明治來了後,才開動:“如真帶了你去城裡兜了嗎?”
“有。都看過,我對整個地方都很滿意。還去了兩個大的商場中心,這裡的人比曼哈頓的,溫馨得多了。”
“完全正確。”他說,用餐巾抹了他油膩的手,“好像安排了你下午會見諮詢委員會的幾位教授,對不?不知你們學校有沒有這樣一個協助的會,這裡,他們不知幫了我們東亞系多少忙!我可以向你坦白,我雖是兼任,但對東亞文學歷史等只知皮毛,多半的事要靠如真同金先生,但他們都是半時,所以大多數的系務由我,不過像聘請教授或系主任等事,除了方、金兩位,我全靠諮詢委員會的人給我鑑別,他們才是真正內行的。”
“我的確很羨慕你們有這個輔助的會,那對東亞系的幫助太大了。我們學校的毛病就出在這裡,系裡教職員的任用與否全憑系主任及他一個親信老師決定,他又……”她及時止住了自己,正好侍者經過,她要他加了咖啡,一面攪動,一面說:“貴繫有這麼個複核性的會,太值得他校模仿了。因為這樣的綜合意見的結果,必能產生比較公正的判斷。我慶賀你,史巴利教授,有如此開明合理的想法,我一定向本校反映。”
史巴利很得意,放下刀叉,擺擺雙手,拿了餐巾擦了嘴,對她很領情地笑笑,問:“段教授還來點什麼點心嗎?”
“不了,謝謝。謝謝你給我的時間。”
他們一起走回文學院,一路上史巴利問了她,萬一她來了,對東亞系的發展有什麼構想。這是段次英在上次非正式與諮詢委員們會晤時打了腹稿的,於是就扼要地把系本身的課目增加擴充,系外活動的方向,向國外大學掛鉤的途徑,作各種文化活動如文物展覽等事項而引發學生對東亞系的興趣等等措施,在短短的十分鐘路程,她十分清晰地交代了這三個領域的發展。這是史巴利兼任了東亞系務之後,第一個把東亞系發展的可能性如此完整地展現在他眼前的人。與她比起來,那以前得他好感的葉冷霜不過是中學生,而今走在他身旁的則是研究生了。所以道別時,他緊握了她的手,說:“你的遠景計劃十分打動了我。祝你與諮詢委員會的各位教授有個好會晤。”
在交往之前(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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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英回到如真的辦公室,正好她一個人在,忙問她:“怎麼樣?談得還好嗎?”
次英先坐下,再抽菸,吸了半枝,才說:“我自認為很滿意,把我要說的,都講了。他的反應怎樣?怕要你去探聽了。我猜想是不錯的。等會兒我同駱文教授他們會談時,是否能麻煩你去他辦公室打個轉?”
如真是受了尚必宏的重託,而且已答應了他盡力幫忙。同時,幾次會晤,她對次英的能力已毫不懷疑。如她來,把系整頓擴充是十分可能的。她自己雖不把教書當事業看待,但東亞系出色,對她也有好處,當然她希望次英成功。不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