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帶怒氣的話語在冬季冰冷的溫度裡化作一抹半透明的珍珠白,在兩個少年中間緩緩飄散,暈成模糊的視線。
雪,再次由靛藍的天空開始飄灑,零落成深黑的痕跡。就像流川髮絲和瞳孔的顏色,總是淡漠疏離,就算距離再近,也無法感受本應擁有的溫度。
“上車。”
“我?!為為什麼是本天才坐後面?!你才要坐後面!”反駁一句搶過腳踏車的把手,櫻木並未發覺,剛才短暫的一瞬,他觸碰到了他冰涼的手指。
那是他們第一次在打架之外觸及彼此的面板。
很多年後,當他回憶起這並不算美好的首次觸碰時,唇角還會不自覺的向上翹起。
年少氣盛,年少無知……那個時候的年華,總是耀眼奪目,直到現在想起,還是會熱血沸騰,不能自已。
冷冰冰的掃了眼執拗的扯著車把的櫻木,流川低低道了句:“白痴。”卻少了幾分嫌棄,多了幾分無奈的喟嘆。
事實證明,和櫻木這樣一根筋的單純傢伙對峙是不會有好結果的,因此流川十分明智的選擇了腳踏車後面的位置,乾淨利落的坐了上去。
冬季略帶海洋溼氣的風揚起一紅一黑兩道髮絲,向著相同的方向,搖擺出相同的弧度。
一路無話,直到兜轉了許久之後,櫻木才突然停車,梗著下巴低吼:“死狐狸!你都沒說你家在哪,讓本天才去哪裡?!”
“大白痴,這種話應該一開始就問清楚。”
冷冰冰的語調從身後傳來,脖子上卻有一層暖融融的溫度籠罩上來,是流川的溫度。
剎那的怔愣,櫻木僵硬在原地。
原來,他也並不總像他的聲音般那麼冷冽,偶爾,哪怕只是短暫的一瞬,他也願意好好體會他的溫度。
只是,有些話,對現在的他來說過於肉麻兮兮,無論如何,也不適合他這個男子漢開口。
流川的家和想象中的略有不同。
儘管櫻木一再的做了許多次心理建設,可當他真正站在那棟兩層的和式房子腳下時,心臟還是通通亂跳了許久。
他很清楚,也很直率的承認,那一刻,從他心臟深處湧現出來了一種叫做羨慕的情緒。
雖然現在回想起來,他會覺得那時的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甚至幼稚的可笑,但他卻並沒有產生任何丟臉的感覺。
那時的他,不過是一個只知道悶頭向前衝,不計任何後果的熱血少年。
也正是如此,讓他沒有注意到那時從流川眼底深處流瀉出來的神色。
很多事,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既沒有彩排也沒有重播,他們的人生,只有一次。
流川家的小院子裡鋪著青灰色的地磚,蒙著一層輕薄的雪粒,看上去就像灑在大理石蛋糕上的糖霜,溫柔且甜蜜。
“進來吧。”
耳邊響起了流川慣有的清冷聲音,櫻木耳蝸微動,高大的身軀輕顫了一下,沒有動。
一時衝動讓他想要了解流川,想要更多的知道一切關於流川的事。
可現在,當他真正站在流川家的院子外,他卻遲疑了。
可恨的遲疑了。
家,對他這個不良少年來說是個遙不可及的字眼。
於櫻木而言,家就像太陽,而他則是那個渴望並追逐溫暖光芒的伊卡洛斯。
“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
冰冷的風捲起漫天雪花,捲走了原本圍繞在櫻木脖子上的流川的圍巾,以至於櫻木並沒有聽清背對著他的流川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第6章 …6… 告白
和以往所有狗血庸俗的套路一樣,雖然只是簡單的幾個字,櫻木卻並沒有聽清,而流川也不打算重複。
冷風將他吹的冷靜了些,他抿抿唇,一言不發的將櫻木拉進了家門。
嗅著榻榻米的味道,櫻木發現,關於流川的一切,他都猜錯了。
在他的印象裡,像流川那種脾氣又壞,又喜歡出風頭還喜歡裝冷酷的混蛋一定會住在一座由冷冰冰大理石瓷磚堆砌的石頭房子裡,家裡充滿著各種現代高科技元素,還有那種會自動清潔洗衣做飯的機器人保姆等等。
可當他踩在用藺草編制的榻榻米上,浸沒在淡黃色的柔和燈光中時,他才發現,原來,他與流川之間的距離不僅僅只用“遙不可及”四個字就能概括。
現在是晚上九點,流川的父母仍然沒有回來。
“他們都在國外,這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