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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風雲中,兩人雙騎押解著的是三名囚犯,三名囚犯腰間困著的牛繩只握在錢銳一個人手裡,他深感責任重大,一路上半點不敢懈怠。

雪本來不大也不密,但北風吹得緊峭,雪花也就張狂了許多,漫空旋舞著,飄回著,不用多久,人身馬身上全已是白蒼蒼的一片。

嚴良、艾青禾、何小癩三但吃的苦頭可就更大了,三個人弓背佝腰,縮著腦袋,在撲頭撲面的風雪裡往前掙走,一腳高一腳低的踩在雪地間,好不艱辛。

抹一把臉孔上的雪水,錢銳扯開喉嚨嚷嚷:“老總,這一夜,要走到什麼時候呀?”

莊翼的半張面孔掩遮在罩袍的袍領裡,他大聲回應:“天亮吧,天亮歇息。”

打了個寒噤,錢銳不如道是凍得慌抑或聽到待跋至天亮嚇得慌,嗓門都有些發顫:”這天氣,老總,怕熬不住哇……”

莊翼冷著聲道:“你好歹挺著點吧,錢銳,咬咬牙就熬過去了。”

口鼻間噴著白濛濛的霧氣,錢銳連起幾個哆嗦:“可別半路上把人犯凍死啦。”

馬鞍上的莊翼不禁笑出聲來:“錢銳,什麼時候你變得這樣慈悲心懷了?人犯的死活由我負責,你不必過慮,倒是自己得把持住,莫叫一場風雪吹跨下來。”

錢銳沒有吭聲,左手上緊抓三條牛繩,迅使勁抖動,活像真個在催促三頭牲口賣力前奔一樣,其實莊翼明白,錢銳乃是另謀發洩罷了。

一路奔行。乃至快天亮的辰光,不但三個囚犯累得像三個龜孫子,就連騎在馬上的莊翼和錢銳也大感吃不消,兩張臉全凍紫了。

曙色初現的冬晨,先是一片暈晦的灰沉霧靄代替了原先那無邊無盡的黑暗,沒多久,灰沉的霧靄遂漸轉變為茫茫的乳白,四、周飄浮著如煙似風的氤氳。人馬經過,便一波波的往兩側散去,雪已經停了,風也吹括得不若夜來的冷冽。但那股子寒意,卻反有越來越重的趨勢,要不是經常處在活動狀態中,這一夜下來,恐怕連人帶牲口,早都凍僵啦。

錢銳自己覺得面孔的肌肉業已麻木不仁,伸手在腮上捏一把,居然沒啥感覺,他望望天色,委委屈屈的道:“老總,天已亮羅,大亮羅……”

莊翼伸伸腰,道:“這一夜兼程鑽趕,總算多少找補回些耽擱的時間,錢銳,人馬也倦了,且覓地打尖吧。移目四顧,錢銳苦著臉道:“霧茫茫的一片。倒不如來到了那裡?唉,人都凍湖塗啦!”

莊翼道:“一邊往前走,一邊找地方,不急。”

錢銳啞著聲道:“我是不急,老總,我這付臭皮囊可罩不住了,身上寒,肚中飢,兩眼看出去發花發黑,再不歇息,六扇門裡就得放我撫卹金啦!”

莊翼正待說什麼,前面的艾青禾已回頭大叫:“你們看見沒有?左邊荒地上有一戶人家?屋頂煙囪裡還在冒煙哩!”

錢銳順著艾青禾所說的方向望去,果不然看到霧靄浮沉中有幢土磚屋若隱若現,而四野荒寂,就這麼孤伶伶的一座房子起在曠野間,看上去有點怪異,令人不期然感覺到一股子陰森森的鬼氣。

艾青禾與奮的接著叫嚷:“看到了吧?就在那邊,正合大夥打尖歇腿,再沒有更好的所在啦……”

“呸”了一聲,錢銳叱道:“孃的個皮,你高與個什麼勁?要在何處歇息,豈容得你來作主?這要看我——不,看我們老總的意思定奪,你只閉上嘴聽吩咐就行!”

艾青禾悻悻的申辯道:“我是在替你們分憂分勞,幫二位出主意,這又錯了?”

跟著,何小癩也沙沙的接腔道:“先不管大家是個什麼身份,眼下全困在冰天雪地裡,好歹也算是一條船上的人,同舟共濟嘛,犯得著非要論那尊卑大小?”

錢銳瞪著何小癩子,語帶誚:“你是馬不知臉長,小癩子,誰和你是一條船上的人?你我一在陽界,一在陰曹,幽明路隔,人鬼殊途,可他娘差遠去嘍!”

何小癩子揚著臉回頂:“時辰不到,你可別把話說早了,姓錢的,至少我現還好端端的活著,往後的事,誰也打不了包票!”

錢銳怒罵一聲,就待抽出鞭子笞人,莊翼輕輕擺手,道:“別理他,就到前面那戶人家落腳吧。”

錢銳壓住火氣,一聲催趕三名人犯猛跑,三個徒囚亦因溫也可期,目標在望,也揮得十分起勁,這一次,倒少了許多埋怨。

土磚屋建立的所在,是一片荒無的空地,前無林,後無坡,只見處處枯草萎藤叢露於積雪之上,周遭怪石散佈,殘土堆集,環境相當雜亂,要不是有這場雪花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