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禮節,夫家人要在新郎的帶領之下到新婦門前叩門催妝,而孃家也會緊閉大門,意為“我家女兒珍貴,不輕易許人”,這時候夫家帶來的人就派上了用場,幾十上百人在門外叫門,催促新娘快些上妝。
文雅些的新郎官還要做一首“催妝詩”,意為敦促新娘莫要害羞,快快出門。
凡人迎娶狐女本就是件新鮮事,更遑論是明媒正娶抬回去做正頭娘子,這可是頭一回,好些山中精怪都聚集此處,盯著迎親的隊伍竊竊私語:
“快瞧!好個高大威猛的郎君哩!定然是個好女婿,胡老丈這回算是給他家十一娘尋了個好姻緣!”
“好一身煞氣,不敢看不敢看——”
“哦!哦!凡人郎君迎娶胡家娘子嘍!”
“我瞧那兩位儐相也是一表人才,文質彬彬,胡家老丈不若把你家那幾個狐女一併嫁出去便是!哈哈哈!”
前來赴宴的客人多是山野精怪,行事大膽,與人族頗為不同。
胡家大宅前有頭頂鱗片,怪模怪樣的婦人,也有佝僂著身子,卻長了一張娃娃臉的樹精,有鬚髮皆白,披頭散髮卻穿一身道袍的人參精,但大多是穿著衣衫的狐狸學著人的動作擺手搖頭,怎麼看怎麼怪誕。
騎在馬上的盧文山捏著韁繩的手微微用力,轉頭看向一邊陪同的兩位至交好友:
“玄成,宣伯,還要勞煩你二人替我上去叩門,迎娶新婦——”
被稱為“玄成”的卻不是別人,正是他至交好友魏膺,魏膺也是世家子,父親乃是當朝光祿少卿魏叔玉,祖父乃是入了凌煙閣二十四功臣的魏徵。
而字“宣伯”的男子來歷也不小,他是大名鼎鼎的“混世魔王”程咬金之子程處默,母親出身清河崔氏,他與盧文山自小一道長大,二人情同手足。
魏膺天生一雙風流多情目,五官過分的精緻,細看之下甚至有些豔麗,膚色帶著些病態的白皙,唇邊總有一道若有似無的淺笑掛在嘴邊,身形單薄,但舉止之間自有一股真名士自風流的隨意氣度。
程處默卻是相反,或許是因為出身武將之家的緣故,他雖然眉目英俊,一雙狹長雙眸燦若星辰,劍眉幾乎快要飛入鬢角,但他卻不苟言笑,肩膀寬闊,寬腰長腿,胸膛挺直而立,昂首間,透著一股凜然的正氣。
“元啟,嫁娶之事馬虎不得,你雖然心意已定,可為兄還要問上一問,你當真想好了,要娶……這胡家小姐為妻?”
程處默瞧著那些大大小小的狐狸,忍不住皺了皺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果真想好了?”
像是想起什麼,盧文山眼神堅定,臉上滑過幾分綿綿情意:
“自然,十一娘對我情真意切,我二人早已情投意合,立下誓絕不生二心,她縱使是妖,卻不曾生過害人之心,我盧文山非她不娶,她亦非我不嫁。”
“啊喲喲,你這些酸話留著給嫂夫人聽去吧!”
程處默看盧文山如此堅決,也不好再說什麼,低聲對馬下的小廝說了幾句什麼,抬著聘禮與大雁的府兵壯著膽子,高聲叫道:
“新婦子!”
“新婦子!”
“新婦出門!”
都是血氣方剛的練武之人,一聲比一聲響亮,到最後倒是把一些小妖怪嚇的躲得遠遠的,不敢再看。
“吱嘎——”
胡府大門大開,卻是化為人形的胡四郎帶著一干侄女兒迎接,笑臉迎人:
“我家新姑爺到了!快些入內,隨我進去吃酒!”
一干鶯鶯燕燕也都跟著叫人,熱熱鬧鬧的,盧文山忙下馬,一家人好不親熱。
魏膺一聽便苦著張臉,小聲衝程處默抱怨道:“可別是什麼生食血肉,吾苦矣!”
“噤聲,誰叫你一聽有美人便被衝昏了頭。”
程處默木著臉,心裡也有些打鼓。
婚嫁宴去的不少,這山精宴還真沒去過,等會兒端上來的不會是什麼生肉碎骨吧?
……
……
前院動靜頗大,徐米露在後廚都聽見了喊門的聲音。
“好生熱鬧,徐娘子,等我們忙完也要到前頭吃酒去。”
十三娘正忙著把鮮魚去鱗入鍋初炸,定型放在一邊備用,聽到外頭的動靜忍不住笑道。
徐米露正端了滿滿一盤煮熟的雞蛋往案板上放:
“吃酒算什麼,先把你家新姑爺招待好才是正理,十八娘,鴨子跟雞可殺好了?毛要細細用火燎一遍,把細絨毛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