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張利嘴,素歌的那一雙巧手,相伴這兩年多,沈輕舞還是不捨得。
冬青伺候了沈輕舞穿衣梳洗,昨兒個沈輕舞吩咐了,今日要出門,在幫著沈輕舞把臉上貼著的膏藥換下後,冬青在櫃中尋了一套石藍底素面妝花的齊胸襦裙,外罩一件水紅撒虞美人花亮緞粉紫鑲邊的對襟長褙子,為防山中秋風凍人,冬青又為沈輕舞準備了一件象牙色雨花錦的壽字斗篷,為她綰了一頭烏髮,同心髻上別上了一隻簡單的翠玉壽字通天孔髮簪,十分的清新別緻。
沈輕舞端了昨夜讓冬青備下的飯菜,又叮囑了乳母嬤嬤們一番後,這才與秦漣夜相攜著一併出了門,朝著水月庵而去。
到達水月庵的那時,正是霓裳剛剛下了早課的時辰,霓裳並不曾用膳,在庵中的女尼端著飯菜將要送去的時候,沈輕舞自己接過了手,在霓裳開啟門看到沈輕舞的當下,眼裡倒是比昨兒個平靜了些許。
“又是來給我探監的。”看著她們身後丫鬟手裡抱著的被褥,食盒,自輕嘲笑著自己。
沈輕舞不曾多與她饒舌,便進了屋中“你說探監也好,說送愛心也罷,你想怎麼理解都可以,我給你帶了些好吃的,別這尼姑庵裡頭的飯菜要好吃,一會我親手做給了你吃!”
“你這是用吃的來打動我,吃人嘴短,可我不會領情的,你這每天嬉皮笑臉的來我這兒,我就會覺得自己是個笑話,反正這裡這麼多禁衛守著,想跑是跑不掉了,你放心在外頭做你的大將軍夫人,就讓我在這兒做一堆爛泥,這麼自身自滅吧,我不會打擾了你分毫,已經是個放逐的人,這點臉面,我還是要的!”
見沈輕舞將食盒之中的飯菜一併的放在小几之上的當下,秦漣夜唇瓣微勾著,訕訕一笑,她生來富貴,自幼讓人疼寵寶貝著護了一路,從來都是生在雲端或在雲端的人,嬌氣與矜貴是骨子裡的天性,泥地之中打滾一圈,現下回來,再看,卻是真真切切的物是人非,鬧也鬧了,命也豁出去了,最終落到現下這個局面,再哭再鬧,也只是徒勞的像個瘋婦,她認命,死心,就這麼在這兒陪著青燈古佛,做個被拋棄的人,是她現在已有的最後的一個想法。
沈府上下多條人命,她不能不管,若真為著自己的事情受了牽連,那麼她會內疚一輩子,自己的想法行不通了,那就只能讓自己來做這個影子,保全了一家人,得不到愛人,報全家人,總還是值得的。
在她神遊開外的當下,沈輕舞的手熟稔的泡上了一盞烏龍茶,在盛好的米飯上放上了一點點的細鹽,有放上了醃製好的梅乾,條狀的海苔,將滾燙的烏龍茶澆在了那米飯之上,堆起的顆粒晶瑩飽滿動人的梅子茶泡飯,就這麼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在霓裳呆坐著的當下,沈輕舞將另一個小碟子中放置著的一碟子,烤的外焦裡嫩,入口竄香的碳烤鰻魚放在了霓裳的面前,光瞧著那鮮亮的醬汁便讓人覺得這菜一定十分的美味。
“嚐嚐唄,這個鰻魚可是季北宸出海的船上冰鎮著帶回來的,只有季府中有,連皇帝那兒都沒有的好東西,這個東西的味道最是鮮美的,可別那些倒人胃口的清粥白麵來的好吃,這個梅子茶泡飯,在配上這一碟子的烤鰻魚,那是人間美味,皇帝都吃不到的。”
對於吃的一事上,不是沈輕舞吹,但凡經她手裡出來的,那肯定是誰都不曾吃過的,沈輕舞眉飛色舞的說著,霓裳伸手拿起了筷子,撥了一小口的梅子泡飯入了口,那種酸甜就這茶香的味道,讓她覺得自己的味蕾,好像有些復甦了起來,在那一塊入口鬆軟的鰻魚入腹之後,她覺得,沈輕舞是來破壞她想要終生常伴青燈古佛的計劃的。
“好吃吧,如果南絮樓還開著,就這兩道菜,我又能夠賺個盆滿缽滿的,到時候,我又可以拿著成沓的銀子送去給昱兒娶媳婦兒,送去給安康七歲與興陽,將來做嫁妝!”
見霓裳未曾住筷,沈輕舞有些歡喜的在旁沒顧著嘴的開口說道,當下,霓裳手中的筷子停了住,看著她那張眉飛色舞的臉,說這話時,臉上的那一塊膏藥隨之一上一下的翻動著,腦子裡憶起前頭素歌與素心說起,她關了南絮樓時的話。
“夫人在這南絮樓內付出頗多,可掙得銀兩都送到了皇后娘娘以及少夫人那兒,自己手邊還沒能回本呢,怎麼就關了。”現在聽著沈輕舞這樣說起,她咬著筷子,竟有種,她比自己更適合做父母的女兒,姐姐的妹妹的那種感覺,自己覺得自己,越發象是個多餘的!
沒頭沒腦之間,霓裳長嘆了一聲“或許老天早就看我不順眼,想這麼故意的捉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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