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導遊所講的每件事,還注意到他那帶有義大利口音的不確切之處。德語不是一種容易學的語言,不象義大利語。她學義大利語就象自己的語言一樣,很容易就學會講話了。在大學裡她曾經主修文藝復興文學,她父親認為這是一門莫名其妙的科目。他看不出它在百貨公司業務上能給她什麼幫助,而百貨公司卻是他們家賴以賺錢的地方。他也看不出這個科目在為她謀求一門體面的合乎常情的好親事方面能有什麼幫助。她的父親曾經擔心女兒可能變成一個知識分子。她父親在兒女們身上一直是運氣不佳。他和他妻子都是普通的慈愛的父母、認真負責的公民,象他們這類家庭要是遭到什麼一般的亂子,他們都有準備應付裕如。但他們無法理解在自己的兒女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凱薩琳隨著德國人後面向前走去。她有時聽聽他們講話,有時在觸動她想象力和引起她好奇心的東西面前停一下,一直到這群德國人走到另一個畫廊。她發現自己獨個兒站在一幅巨大的肖像畫前面。往常,兒童畫像對她沒有吸引力。因為這些畫往往壞在藝術家作畫的意圖是為了取悅於人,其效果總是乏味和不真實的。這一幅畫畫的是一個男孩,有真人一樣的大小。蒼白的臉,飽滿的嘴唇,沒有一絲笑容,一雙大眼睛。他穿著一身十六世紀初期的裝束,顏色深紅,繡著金線,頭戴飾有鴕鳥羽毛的天鵝絨的帽子,彆著一支巨大的寶石別針。身旁佩有一把精緻的寶劍,用一隻手握著劍柄。腳下伏臥著一條獵犬。這幅畫的基調是紅色。做為人物背景襯托的也是一幅深紅色的帷幕。
特殊使命(3)
她所看到過的最傲慢的面孔莫過於此了。一個既年輕又漂亮的男孩竟然表現出如此冷酷無情和狂妄自大,是令人厭惡的。在這幅畫的下面有一塊小說明牌,上面寫道:
阿爾弗萊德,馬拉斯皮加親王,九歲,1512年,畫家的名字是A?維他利?馬拉斯皮加公爵。愛爾耐斯多1921年獻給蓓蒂宮。
凱薩琳佇立在這幅畫前,有個過路人擦肩而過,向她表示了歉意。馬拉斯皮加。面對這個名字她感到震驚。從某種意義來說這不過是個名字,她從來沒有想到它可能確實存在。甚至現在,當她孤身一人在他們的城市——佛羅倫薩獨處的時候,對這個名字她也沒有賦予它以真情實感。馬拉斯皮加這個名字是一個威脅。但在她自己的護照上,馬拉斯皮加是她的中間名。也就是這個原因,當她在新英格蘭舉行過她兄弟葬儀後離開公墓的時候,象本?哈潑和福蘭克?卡爾本特這樣的人闖入了她的生活。
那是她記憶中最美好的春天裡的一天,新英格蘭的四月是迷人的月份,空氣清新,萬里無雲。而且那一天清晨陽光似乎格外明媚,樹葉和黃水仙花的色彩分外晶瑩潔淨。在電影裡舉行葬禮時往往趕上下雨,送葬者們打著被雨淋得溼漉漉的閃閃發光的雨傘,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向墳場,雨象眼淚一樣地落個不停。可是,她弟弟彼得?詹姆斯?馬拉斯皮加?狄克斯特所遺留下的一切,不過是他的放在一個十八英寸高的金屬骨灰盒裡的骨灰,由牧師放進地下深約二英尺的洞穴中。
這使得凱薩琳想起了為一隻心愛的狗所做的墳墓。當她弟弟在生病休養期間,有一次曾經深惡痛絕地談及天主教的葬儀。
她曾經答應弟弟要求火葬的願望,並且選擇了新英格蘭,因為至少這是彼得有過愉快記憶的地方。只有兩個人參加了弟弟的葬儀,一個是最後完成他遺囑手續的家庭律師,另外一個就是她自己。弟弟身後沒有給任何人留下任何東西。凱薩琳聆聽了葬儀的結束語,但沒有發現其中有任何堪以告慰的言詞。牧師走過來和她握手,嘴裡咕噥著表示慰問。凱薩琳什麼也沒聽進去,但還是對他表示謝意。在新挖開的地皮邊上,孤零零地放著一個用春天的花朵扎就的花圈,上面有她寫的輓詞。
弟弟在世界上生活了最後七年以後,離開了塵世。除了她以外,沒有任何人感到關注和悲慟。他死的時候年方二十七歲。凱薩琳手裡握著一塊手帕,但感到欲哭無淚,就把手帕收了起來,緩緩地向公墓大門走去。
有兩個人一直在觀看葬禮。他們在入口處等著,當凱薩琳出來時,其中一個從欄杆邊走了過來。
“狄克斯特小姐嗎?”這個人脫下帽子,頭頂開始有一點變禿,長著一雙嚴肅的棕色眼睛。她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他,但他卻令人感到並不生疏。
“是的,”她說。
“我姓哈潑。本?哈潑。這位是福蘭克?卡爾本特。我們向你表示慰問。”
“你們想要幹什麼?”她說。他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