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本是不想回頭,卻無論如何抵不住那安靜卻又空靈的聲音,在他失眠的第四個夜晚裡,那個曾經讓他自責內疚過半輩子的姑娘,安靜的站在他的身後。
“皇上。”
“楊沫……”
她低著頭安靜的看著他,一身素白色的長裙在微風中輕輕的漂浮。
“怎麼了?”
“沒什麼。”
楊沫緩緩的坐在了他的身邊,“皇上多久沒睡過覺了?”
李世民頓了頓,沒有說話,楊沫卻一句又一句的問了下去。
“是又夢到隱太子了?”
“是覺得愧對先皇。”
“還是覺得這些年殺戮太多,多到自己也不記得究竟有多少人來夢裡找過你!”
“楊沫!”李世民終於有所回應,轉過頭狠狠的瞪著她,“你是來教訓朕的嗎?”
別人只道李世民日夜操勞,為了國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可只有她知道他是夜夜失眠,有多少次是想睡卻睡不了,一閉上眼睛就來各種人來向他索命,他的哥哥,他的弟弟,還有他父皇。
“臣妾哪敢?”楊沫淡淡的笑了笑,“只是沒想到這些年了,皇上還是這個樣子,入夢乃是心魔,皇上放不下,臣妾有什麼辦法。”
李世民微愣。
事事皆有因果,怪只怪人心太脆弱,經不起一點傷害,更經不起一成不變的折磨。
楊沫抬起手,替李世民拂了拂垂落的髮絲,清冷的笑了笑,“這些年,臣妾在這靈堂中未能如願的解脫,卻最終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麼事?”李世民過了許久才想起問她。
“一切的事情皆有因果,該來的總也逃不掉,善惡皆有報,我們能做的也不過是安靜的等他來,默默的送他走,害怕也沒有用。”
李世民緩緩的點了點頭,是啊,該來的總會來,害怕又有什麼用。
懶懶的打了個哈欠,李世民若有若無的靠在了身後的柱子上,楊沫不著痕跡的挪了過去。
“皇上要不要睡一覺。”
李世民點頭,“好!”
靈堂外,長孫皇后扶著柱子不住的咳著,卻沒有一個人上來攙扶,她冷冷的望著大殿裡孤獨的兩個身影緊緊的靠在了一起,緩緩的坐在了地上。
是她,怎麼會是她。
如此清冷的夜晚,一樣有人,夜深不寐,李恪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的女子一言不發,任由一杯淡淡的清茶由滾燙變為了冰涼。
“運糧的事情,查清楚了?”
“長孫依依!”李恪抬起頭,冷冷的看著她,“你到底有什麼事,若是沒有,別怪本王恕不奉陪。”
“殿下,可曾認得這個?”
長孫依依微笑著將一張泛黃的紙張輕輕的放在了李恪的面前,“這是前幾日我從大哥的書房裡翻出的東西,不知殿下可曾知道它的出處?”
李恪盯著眼前的字跡,原本冰冷的眼神一點點凝固,一點點縮緊,好似冰凍了整個世界。
“長孫姑娘,後會有期。”
入夜,李恪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了蜀王府的書房,面無表情的目視前方,手中始終握著那張被他蹂躪了一路的紙張,上面熟悉的字跡清晰地呈現在眼前,為什麼,她要這樣做,難道是為了李承乾?
“來人。”李恪的聲音冷冰冰的不帶一絲感情,“把安黑虎給本王叫來。”
“是!”
不一會兒,一個身著黑衣的侍衛緩緩地走進書房,對著李恪深深的鞠了一躬。
“參見殿下。”
李恪站起身緩緩地走到了他的身旁,“運糧的事還沒有訊息嗎?”
“回殿下,還沒有。”安黑虎的聲音平淡如水,李恪卻使足了勁一拳揮過去,將安黑虎掀翻在了地上。
“你再說一遍?”
“回殿下,沒有。”安黑虎緩緩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臉平靜的看著李恪,後者一把將手裡的紙甩在了安黑虎的臉上。
“你自己看看,本王剛剛問了他們,你幾天前就知道了,對不對?要不是父皇今天降罪於我,本王至今還矇在鼓裡!”
安黑虎輕輕的將手裡的紙開啟,上面歪歪扭扭的字,分明就是紫萱給長孫衝的那封信。
“殿下,這封信我沒看過。”
“是麼?”李恪冷笑了一聲,“你沒看過,但本王知道是誰寫的,到現在還嘴硬,你到底為什麼瞞著我?”
安黑虎笑了笑,“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