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狽的低著頭,掙脫,這似乎惹惱了他。
“你現在的口味變得——這麼重,還是說,飢不擇食,恩?”他雲淡風輕的,插上一刀。
我們隔著不到一個轉身的距離,可這距離似乎比一整個大西洋還要遙遠,當心存幻想的期待被現實狠狠擊碎,我忽然覺得自己這麼多年來有多可笑。
“你說對了,”我勉強站穩自己,緩慢的轉過身,看著他的眼睛,用極其平淡的語氣開口,“我,飢不擇食。”
此時已近黃昏,陽光傾斜著從走廊盡頭湧入,這本來是個美好的下午,我想。
洗手間就在拐角處,酒氣帶著無限酸意從胃部湧出,一陣翻江倒海,我閉上眼,任憑這股挖空肺腑似的感覺佔據每一處,也只有這樣,才能讓眼底的淚退回去。
可誰能告訴我,怎麼能將付出的愛也退回去,退回到原點。
“擦把臉,免得讓食物嚇跑。”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跟了過來,遞過一條幹淨的毛巾。
“用不著。”我聽出那語氣裡的嘲諷,極力剋制自己的情緒。
宗晨的手收了回去,“哦,我忘了。你纏男人,有的是辦法。”
他這句話成功點燃了我身上幾欲噴薄的火焰。
我看著他,一字一頓:“你,給,我,滾!”
“呵……你以為,我還會同當初一樣,說滾就滾?”他朝我逼近一步,言語激烈,可臉上的神色依舊冷漠。
“那你就別回來!我寧願你別回來,一輩子都別回來!”我激動的朝他大喊大叫,像個自欺欺人的傻子。
是的,我就是個沉溺在過去而無法自拔的可憐蟲——只要他別回來,不出現,我就將夢一直做下去,直到死。
他忽然安靜下來,語氣低沉而暗啞:“憑什麼。”
我紅著眼,用力扶著洗手檯面,指甲深深陷入肉裡:“你一定要逼我說?那好,宗晨——你給我聽著,我忘不掉……忘不掉你,忘不掉過去——就憑這個理由,你說夠不夠?”
一說完我就開始後悔,我恨自己,為什麼每次總是這麼主動的掏心掏肺。
或許是我晃了眼,看見他眼底閃過的一絲刺痛,宗晨僵著身體,不置一詞,一如從前,每次與他說些——現在看來無比幼稚的情話;他便開始不自在;連說話的語氣也會變得僵硬。
他忽地逼近,居高臨下,一手輕輕勒起我的下巴,高高抬起,迫使我正視他的眼睛——那冰冷如同大海的目光裡,醞著一股深不見底的風暴,瞬間將我捲了進去,也洩露了他的情緒。
他幾乎惡狠狠的開口:“你以為我就能忘記?忘記你所帶來的痛苦,忘記那段噩夢般的過去,忘記張筱的死?”
我以為自己的心早就死了,原來還沒有,淋漓的痛楚到了極致卻是一種說不出的瘋狂快感——七年了,他竟然還是這麼以為。
對他來說,那只是一段噩夢般的過去?
是的,我們都無法忘掉。只是我忘不掉的,是與他在一起的每時每刻,不管痛苦的,還是幸福的,而他念念不忘著的,全是仇恨。
我們彼此都只記得那段往事的對立面——我記得愛,而他只想起恨。
也許從始至終,都沒有過公平二字,所以他可以肆無忌憚的羞怒我,打擊我。
“沒有關係,宗晨,”我笑了起來,“你忘不掉,你恨,那是你的事,可對我來說——做不到,我只能記得那些好,那些美好的過去,一點一滴,都跟刀刻似的,很愚蠢是吧——有什麼辦法,就算你再劃上幾刀,也沒用。”
彷彿被暫停的畫面,他忽然沉默下來,緩慢而無意識的放手,之前的銳氣驟然消失。
長久的靜默,久到我以為眼前的一切都是幻像。
“沒有用的——簡淺,忘不掉又怎樣,你可以——你應該,不,一定要——重新……”,他忽然將那條散發著清香的毛巾塞到我手裡,低聲咒罵句,“該死的。”
然後他就走了,還沒說完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就走了,步子邁的很大很急,甚至,有些狼狽的,逃似的離開。
同樣潰不成軍的,還有我。
森林忽然消失,濃霧散不開,我迷失方向。
無處安放的記憶
那些回憶就像烙在孫行者腦袋上的緊箍咒,而我們就是彼此的咒語與經文,只要一見面,便天雷地火,不得安生。
這個糟糕的週末。我生病了,請假,在床上躺了三天四夜,睡得昏天暗地。
電話鈴經久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