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了才站在鏡子前面刮鬍子。為什麼快到中午了才刮鬍子呢?這得從前天晚上的電話談起。
8月8號晚上,我從“三越湯”回來,正在看晚間新聞的時候,手機響了。
“三越湯”跟三越百貨公司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它是我家附近的澡堂。
我家,指的是我在白金擁有的小窩,光明莊公寓的3號房間。
白金指的就是港區的白金,從名字就知道這裡離我加入的白金臺健身俱樂部不遠。不過,就像好萊塢跟貝弗利山只隔一條馬路氣氛卻截然不同一樣,白金跟白金臺也是如此。
我想先訂正一個關於讀音方面的錯誤。白金的日語讀音是“shirokane”,白金臺的日語讀音是“shirokanedai”,“金”字都是清音,讀作“kane”,可是,人們說“白金夫人”的時候,卻把“金”字念成濁音“gane”,這是不對的。不過“白金夫人”是媒體創造的新詞,我就是說一千道一萬人們也不會聽我的。
白金跟白金臺相鄰的西南角也在高臺上,那裡的氣氛跟白金臺一樣,也具有高階住宅區的風情。綠樹成蔭,安靜得可以聽見小鳥的鳴叫。站在高階住宅群裡,可以看見六本木大廈和東京塔,簡直不敢相信這裡屬於港區。久高愛子就讀的聖心女子學院就在西南角的高臺上。
可是,白金的絕大部分的地區都在高臺下邊,在這裡聽到的不是小鳥的鳴叫,而是卡車的喇叭聲,車床車零件的尖叫聲,以及魚店大減價的叫賣聲。看到的光景則是掛著藍布門簾的蕎麥麵店,櫥窗裡擺著褪了色的食物樣品的餐館,摩肩擦踵的人群,來回穿梭的腳踏車。小衚衕裡擠滿了小商店,小作坊,小房子,到處散發著老居民區的風土人情。
高臺居大款,低地住平民,這種劃分乃是世間常態。一條被稱為古川的河流經白金,有錢人擔心一旦鬧水災就會危及自己的豪宅,於是搶先佔領高臺,平民百姓就被留在了低窪地區。您看,我突然又成了歷史學家。
我在光明莊公寓的房子在2樓,1樓是一家破了產的前店後廠的商店,據說在泡沫經濟時期專門製作名片和價格標籤。光明莊公寓的每個房間都是10平方米左右,廁所是公用的,沒有電視天線,窗戶都是木頭做的,用的是老式插銷。整個公寓是一座木造建築,隔音很差,可以聽到鄰居說話,雨天也時常漏雨,可以說是罕見的20世紀的遺物。然而在山手線圈內租一間3萬日元的房子還是很有魅力的,4個房間住的都是對未來充滿希望的大學生和掙一天吃一天的打工族。如果能扔掉虛榮,住在這裡還是很值的。而我正屬於樸實剛健一類的人物,所以就住在了這兒。
由於沒有衛生間,洗澡就得去澡堂,也就是附近的“三越湯”。近年來,澡堂都增設了桑拿浴等現代裝置以增強競爭能力,但“三越湯”大約有70年的歷史了,還是個戀舊的老澡堂。算上“三越湯”,白金只有兩家澡堂了——半年前還有4家呢。為咱窮人著想的人也不是沒有。順便說一句,白金臺連一家澡堂都沒有——家家有衛生間,誰去澡堂啊。
接著說8月8號晚上事。
我從“三越湯”回來以後,一邊喝啤酒,一邊觀看橫濱隊跟巨人隊的棒球比賽時,2號手機突然響了。為了區別公私,我有兩個手機,老手機叫1號手機,新手機就是2號手機。手機螢幕上沒有顯示對方的電話號碼。這種情況一般都是推銷員打來的,我沒好氣地拿起手機衝著話筒吼了一聲。
做夢都沒想到,來電話的是麻宮櫻。
“你怎麼知道這個號碼?”我吃驚地問。
“你在車站時說過的。”
在廣尾車站,站務員問過我的名字和電話號碼。
“我今天打電話的目的是為了再次向你表示感謝。”
“那,謝謝你特地打電話來。”
“上次的事,真的非常感謝你。”
“不必客氣。”
“我想去拜訪你,當面向你道謝。”
“來我家?”
“對呀。”
“不不不……這兒……有點兒不方便……”我看了看又小又髒的房間。
“你什麼時候方便?這個週末行嗎?”
“不必當面道謝了,特地打電話來已經夠客氣的了。”
“不,不當面道謝我會覺得過意不去的。我實話對你說了吧,我……我那天真的打算自殺來著。”
“……”
“可是沒死成。當時我特別恨你,因為我真的很想死。我的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