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希望小王莊老百姓招禍,或者說小王莊招禍跟他們沒有多大的關係。他們幸災樂禍是對未來的幸災樂禍,是對這場災禍可能波及到的人的幸災樂禍,比如馮書記,比如蘭鎮長。
鄉鎮工作,不比高層的工作,出了事罷免政府領導,不處理黨委書記。在鄉鎮工作,一旦出了問題,黨委書記鎮長是一併要被處理的,更不用說分管領導了,有時候事情嚴重了,連政工書記這種八竿子打不著的領導都要被處分。這樣的話,面兒就寬了。平時當領導的,不可能不得罪人,這個得罪兩個,那個得罪三個,結果是幾乎機關裡所有的人,都在未來即將發生的災禍慶祝,也就形成了全機關幸災樂禍的正題心態。
這邊竊竊私語的時候,蘭鎮長已經開始組織人員,也準備往小王莊進發了。本來她還想等一等市委的指示,和馮書記的安排,看情形是來不及了。她不想讓王清華一個人去小王莊冒險。
計生辦計生指導員,基本算是半個醫生,留下來照顧小王莊過來的幾個農民兄弟,辦公室尉主任和通訊員留守,準備接待市裡派來的人員,其他人,全部往小王莊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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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現場
前些天連日的暴雨,已經漲滿了位於小王莊上游的水庫。緊鄰水庫就是小王莊的尾礦壩。
早些年,小王莊就有人提出,把水庫建在和村子對沖的地方很危險,給鎮上反應過幾次。前些年,鎮上還要在村裡收公糧,收提留,工作很繁忙,鎮領導就不想管,說既然是村裡的飲水水庫,村裡就應該自己想辦法加固。
老百姓說,我們想加固,可是不懂技術,不知道該怎麼加固。鎮領導說,你不懂技術不會問懂技術的啊?這句話是一句很氣人話,而且是一句讓人無法駁回的話。這是前些年的鎮領導的領導藝術。也是因為鎮上事情實在繁雜,不得不用這樣的話搪塞老百姓。
大劉和王清華的車開到離小王莊還有三四公里的地方的時候,就無法前進了。夜色中雖然看不大清楚,但隱約可見一片如海灘一樣的泥濘,整整齊齊地平鋪在眼前。
那種場面用海灘比喻,或許並不是非常恰當,但是已經無法找到更合適的詞語了。小王莊已經淹沒在了瞬間崩塌的泥石流中。
如果衝向小王莊的是洪流,那些會游泳的人,或許還能踏浪逃生,然而泥石流卻是無情的惡魔,衝擊力和殺傷力遠大於洪流的威力。
一旦被捲入,就是世界級游泳冠絕加上世界級大力士,也無濟於事,只能像稻草一樣,被瞬間吞沒。一個浪頭打過,往嘴裡灌一口帶著石子和泥土的漿,馬上就會停止呼吸終止生命。
房屋、樹木、圍牆,一切障礙,在泥石流面前都如同沙土一般,經不起一個小小的衝擊。
藉著汽車頭燈的光,遠遠能看見泥石流上漂浮的幾座完整的房屋。那是幸運的房子,也是最不結實,最沒有根基的房屋。泥石流將它們連根拔起,浮游而起。
如果那房屋裡有人,而且能躲在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那麼他們應該是幸運的。然而那樣的機率實在太渺茫了,渺茫的叫人想也不敢想那樣的事情會發生。
“現在怎麼辦?”
大劉呆呆地望著一片被泥石流覆蓋的地面,問王清華。
沒有見到一個死人,但可以肯定,小王莊幾乎全村覆沒。這是一種看不見的絕望,這種絕望會讓人的腦子產生一片空白,沒有了哀號,沒有了恐懼,沒有了擔憂,沒有了起碼的理性。
人在這種情況下,已經不再存在對生命的憐憫和祈禱,而是對不可想象的,未知災難的恐懼。
一個好好的村莊,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就這樣在地面上消失了。大自然是如此的殘酷。然而對於大自然而言,這一次小小的泥石流又算得了什麼呢?或許這一次泥石流,連一次破傷都算不上。
人是無知的,人的無知不在於自己對世界認識的侷限性,而在於對自身認識的侷限性和健忘性,認為自己就是世界的主宰,就是地球的主人,可以毫不顧忌的為所欲為,地球就是自家的一畝三分地兒。然而大自然稍微發點脾氣,就會摧毀人類創造了幾千年的文明。
但是當災難過後,人們又會將那次災難徹底的忘卻,照樣我行我素。
“馬上給李市長打電話。”
能怎麼樣呢?難道用自己和大劉兩個人的四雙手去刨挖嗎?唯一的辦法就是用剷車先把泥石流鏟開。
但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