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的這個丈夫,張歆是看不上眼,可也得承認比起很多男人,還可以了。比起這個時代的大多數女人,玉婕還算幸運的,怎麼就一下想不開,要往死路上走呢?
走了多少趟的路,就那麼兩級的臺階,就能恰好撞倒額角,摔個半死不活,在張歆看來,不可思議,不覺認定玉婕是故意的。
玉婕這樣年輕漂亮,溫柔典雅的女孩,手上還拽著大把遺產和傢俬,放在現代,就算離婚,追求者也會大把,弄得好不等段世昌開始冷落她,挖牆腳的就出現了。放著這麼好的條件和資源,過得那麼委曲求全,沒有存在感,張歆都替她憋屈。
玉婕最大的錯,就是同意嫁給自己的姐夫。雖說寄人籬下,常老爺子是個好長輩,並不想委屈她,她爹死得早,可也是個舉人,有功名的,若不是玉婕同意,沒人能逼她。
也不是沒其他機會。比如,吳家好像是個不錯的選擇。開醫館的,家世比不上做過官的常家,富裕也比不上鹽商的段府,可清白乾淨。從張歆現代人的眼光看,象玉婕這樣單純善良的女孩兒,還是嫁給古板方正一些的職業人士好。她對吳望淮的印象很好,連帶地,看高吳氏一門,可惜沒能在玉婕未嫁時穿過來,幫她擇個好夫婿。
這講究從一而終的時代。唉,玉婕,你怎麼就嫁給自己姐夫了呢?因為玉娥轄著恩情求你?以姐妹之情打動了你?你不明白,再好的感情,女人可以輪著穿一套衣服,可以共用一隻口紅,卻不可能和平共享一個男人。你答應嫁給她的丈夫,就是選擇去做她對手,敵人。玉娥一時感激你,卻在長久的後來,無數的日夜嫉妒你,怨恨自己。
你恐怕是明白的,明白玉娥的悲傷消沉裡有自己的一份原因,所以才放棄尊嚴,隱忍退讓。想要報恩,卻害了恩人姐姐,你心裡的苦又有誰明白?
又或者,你答應玉娥的請求,只是希望能留在常府。常家以外的世界讓你害怕?
朦朧中,身邊人影晃動,嘈雜喧鬧,有人破口對罵,有人嚶嚶哭泣,有人哀聲求情,有人大聲訓斥。嘭,什麼碎了?嘶,什麼破了?
這回是夢,還是她又穿越了?穿到了戰場?還是土匪打劫的現場?
張歆覺得自己變得很小很弱很無力,驚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冷得渾身戰抖,心中充滿恐懼。
一件帶著體溫的斗篷輕輕落到她身上,裹住她顫慄不已的小小身子。
一隻溫暖的手撫摸她的頭頂。隨著一聲嘆息,有人說:“別害怕!閉上眼,別讓這些人的醜態汙了你的眼。”
她沒有依言閉眼,而是看向頭頂聲音傳來的方向。
微擰的濃眉,積蓄著怒氣的大眼,剛直的鼻樑,堅毅的嘴角。竟是段世昌,不過是年輕版,二十來歲的樣子。從這個角度看去,高大英武,如同天神。
他開口說了什麼,喧囂漸漸沉澱。她的眼前黑了過去。
四周重新明亮起來,她看見一片的白,好半天才明白是被一個全身縞素的女子摟在懷中。
女子嗚咽抽泣了一陣,緩緩止住悲聲,撫著她的臉,鄭重地說:“玉婕,你父親祖母俱已不在,你弟弟也沒了。我們娘倆已是無家可歸。好在你姨夫是個好人,已經答應撫養你。你明日就隨你表姐和姐夫去揚州。到了姨母家,要記得乖巧聽話,聽姨夫的話,也要聽你表姐和姐夫的話。將來,要報答他們的恩德。”
她張嘴,吐出稚嫩的聲音,含著不安:“孃的話,我記住了。娘,你呢?你不同我去麼?”
女子悲傷地搖頭:“娘不能同你去。娘是個不祥的人,一出世就害了自己的爹孃,嫁到周家又連累了你爹和你奶奶。大伯母辛苦拉扯我,我不能盡孝報恩,反累得她操心又病倒。你恨娘無情也罷,娘已經沒有力氣——娘要留在餘家,侍奉你外伯祖母。”
場景又變了。她跪在一座新墳前,呆呆的,望著相鄰並立的兩塊墓碑。
熟悉的溫暖,還是那隻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玉婕,時候不早。再給你爹孃磕個頭吧。”
眼淚嘩地流了出來。爹孃都死了,祖母和弟弟也沒了,她無家可歸了。娘為什麼不帶著她一起去呢?為什麼留下她一個?讓她怎麼辦呢?
熟悉的嘆息,那人在她身邊蹲下,輕輕拍打她的背:“玉婕,別哭!別怕!你還有姨夫姐姐姐夫呢,你的家在揚州。跟我回家吧。”
揚州,常府。常老爺看著她連嘆好幾氣:“你娘,唉,是個有骨氣的!你先回去歇歇。陳夫子三天後到,到時候,我帶你過去行拜師禮。”
一個少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