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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體越來越差。就在大人們各懷心事,各有打算的時候,玉娥的長子不慎感染時疫,病死了。常家最後的繼承人,常爍和瑛蘭最後一點血脈,斷送了。玉娥一病不起,終日自責,以淚洗面。

段府落成,玉婕卻沒法立刻搬過去,終日忙於照顧病人,疏忽中流產了第一個孩子。

玉娥臥病。玉婕強打精神代理家務,服侍玉娥,顧不上她們的丈夫。玉婕身邊的大丫頭紅薔瞅準機會,爬上段世昌的床,等玉婕發現時,已經有了身孕。從不曾高聲說話的玉婕勃然大怒,與段世昌吵了一架,將紅薔貶去洗衣。紅薔卻找了個機會,跪到玉娥床前,控訴玉婕嫉妒,請求玉娥為她做主。

玉娥捱了當頭一棒,吐血暈厥,甦醒後找來段世昌,要在常氏家族內挑選身體康健,資質好,父母緣淺的男孩過繼給常爍為嗣。

也許心懷愧疚,也許常家的財產已經不在他眼中,段世昌同意了,並以他一向的精幹老練,儘快辦成。

見到過繼的幼弟,看著所有的儀式完成,玉娥燈枯油盡,哀求玉婕答應代為看顧幼弟,使他平安長大,重振常家,撒手而去。

辦完玉娥的喪事,帶著悲傷惶恐,玉婕搬到了段府,卻發現這裡已經住了位懷孕的月姨奶奶。身為家主的段世昌沒有發話,在月姨奶奶手下過活了些日子的段府下人自然不認她為主母,常府跟過來的那些人也不好改口,玉婕因而不明不白地從說好的段府正室夫人變成了周姨奶奶。周家餘家有人為她鳴不平,被段世昌一句“為髮妻守義三年”擋了回去。

沒有段府當家奶奶的名分,卻要擔負段府女主人的責任,玉婕不但管理家務,還要安排宴客,出門交際,周旋於誥命貴婦富家奶奶之間。“姨奶奶”本不能參與那種場合,然而,這城裡大戶人家當家奶奶有幾個不知道當年那場轟動的婚禮?有幾個不是在玉婕未嫁時就認得她?有幾個不知道她是舉人之女,以平妻之禮嫁給段世昌?又有幾個不知道只等段世昌一句話,她就是名正言順的段府正牌女主人?

揚州城的夫人奶奶們接納了玉婕。然而,一個稱呼的差異,畢竟令她低人一頭,不得不處處陪著小心,不得不忍受很多嘲諷譏笑,不得不投曲意奉承。為了幾年的夫妻之情,為了玉娥的臨終囑託,玉婕一直默默忍受,直到忍來丈夫坐視一個身份低下的女人陷害她嘲弄她,直到忍來最信任的心腹丫頭背後溫柔一刀,直到忍來那一致命跤讓她的魂魄不知所終。

回顧一遍玉婕的家世身世,好似讀完一部長篇鉅作的悲情小說,張歆胸口憋悶,深深陷在哀傷和酸楚中,許久不能回神。

這麼多死亡!這麼多意外!這麼多傷痛!這麼多人,竟沒有一個活得如意!

縱然身份高貴,縱然手握財富,縱有心機智慧,縱有美貌才情,女人的命運仍擺脫不了“艱難委屈”。福壽雙全只是一個美好而遙不可及的夢!

作為旁觀者,張歆可以體會每個人的辛酸不得已,哀嘆上天捉弄命運無情。有時候,在她看來,事情本可有另外的走向,結果本可不那麼糟,一旦細細體會,又覺得對於那些人,幾乎是命定的不可改變的。

張歆不是個自尋煩惱的人,更不會傷花悲月,從小的科學教育使她頭腦簡單,思維一根筋三段論,面上和氣,私心裡總要分個因果對錯。這一回卻是越想越糊塗。總覺得有些人有些事錯了,又說不清那些人那些事到底怎麼錯了。也許,在命運的漩渦裡,再不甘再有能力,也只能眼睜睜地被吸進那個深不可測的黑洞。

玉婕(上)

“二更天了,主子還不睡麼?”白芍手持蠟燭,站在門外探頭探腦。

張歆這才發現周圍一團漆黑。劉嬤嬤回家去了。張歆專注於整理之前打聽到的情報,沉迷於玉婕身世和相關故事,魂不守舍,晚飯喝了碗粥就撂下,不知不覺中走進了玉婕的繡房,一直坐到現在。

之前的玉婕喜歡刺繡,喜歡安靜,沒事時常愛獨自呆在繡房,白芍早就習慣了。她心思單純,卻懂規矩,看出主子有心事,也不多問。刺繡費眼,玉婕極少在夜裡做活,繡房裡更是不用火燭。白芍只遠遠出聲發問。

張歆還沒擺脫看多悲劇以後的情緒,胸口有點堵,腦子裡一團興奮,並無睡意。只是這黑燈瞎火的,也沒事幹,況且她不睡下,白芍也不能睡。反正是胡思亂想,不如躺到床上去出神。

鑽進薰暖的絲綢被子,深深吸進兩口淡淡的茉莉花香,緩緩嘆出一口氣。還是活著好!

玉婕的物質生活還是很不錯的。身邊又有真心關心她的人,受到良好的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