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大兒媳點點頭:“我年紀大了,精神不濟。你兩個也該麻利些,把這個家收拾收拾整頓整頓,也免得親戚們來做客都不自在。”
兩個兒媳連忙起身,垂首答應。瓊芳手上使力,差點把酒壺的把手掰斷。
回到家,張歆就叫白芍和黃芪收拾東西,又把七夕叫來,讓備車,要到莊子上再住一陣。
張歆藉口說:“這陣子應酬太多,累了,想到莊上清靜休養一陣。莊子那邊秋收該完了,也該去看看。”她沒提月桂,可眾人都想到必是“讓月桂敬茶”的提議惱著了她,也叫她不放心了。
段世昌這陣子也在煩惱怎麼處置月桂。原本月桂身上是有讓他著迷的地方,不過,也不是非她不可。嫡子有了保障,哪裡還在意至今無影無蹤的庶子?他甚至懷疑那次算命根本是設計好來算計他,對月桂一番深情的最後一點感動也沒了。為著玉婕母子的安全,把月桂送出府才合適。
只是,月桂對他一片深情,為他吃了許多苦受了許多罪,鹽幫兄弟很多都知道。月桂在鹽幫中還有些人緣關係,沒有明顯不檢點之處,所謂謀算嫡子,沒有一點真憑實據。無緣無故打發她,倒好像玉婕不賢,他不義。恐怕有人利用這個生出事來,破壞他在鹽幫的根基,得不償失。
原想著玉婕是當家大奶奶,管理內宅是她的責任,月桂也該交給她發落。不想玉婕對月桂的事,一味防守躲避,又或者是以退為進,逼著他親手料理。恐怕,他不料理清楚月桂的事,玉婕就不肯安心住在府裡。他的兒子,總不能在玉婕陪嫁的莊子上出生。這些年用月桂逼她,如今她也用月桂逼他,段世昌苦笑。
段世昌正在尋思法子,劉嬤嬤進府來請安了。
段世昌大喜,忙叫請進。劉嬤嬤出自玉婕外祖家,玉婕一到常家就交給她教養,名為主僕,實則母女情份。劉嬤嬤的話,玉婕從不違背。也只有劉嬤嬤能勸得她早些搬回來了。
劉嬤嬤聽完段世昌的要求,不慌不忙地說道:“大爺心急了。離孩子出世還有兩個多月呢,許多事是該預備起來,倒也不需奶奶操心。孩子平安落地前,奶奶最要緊的是周身平安,無驚無險,心平氣和。一驚一怒一惱的,動了胎氣可不好。再說,孩子落地到長大,還有好些年。一個小人呢,要吃要喝會跑會跳,可趁的地方多了,可不如在娘肚子裡,有奶奶護著,省心。說句不怕大爺氣惱的話,奶奶平安把孩子生下來,能不能平安長大,還得看大爺肯不肯給他個平安的家。常家前頭太太的兄弟是怎麼沒的,大爺想必也聽說過。”
這話又是逼迫又是嚇唬,段世昌真不愛聽,那臉就有些拉下來了。
“話糙理不糙,怎麼想就怎麼說了,還請大爺體諒我的心。”
段世昌苦笑點頭:“我明白你是真心疼玉婕。”
“老婆子今日來,是有些陳年舊事,想要說給大爺聽。”
落井下石
劉嬤嬤說的是幾十年前,餘家的事,餘家衰敗的開始。
有人送給做官的餘老爺一個美貌女子。彼時餘老爺已過而立之年,有一妻二妾,五子三女,仕途順達,人生如意。
不知那個女子使的什麼手段,迷惑住了餘老爺,有求必應,完全把年長色衰的妻妾拋在了一邊。
那女子有了身孕,不久,又莫名其妙地流產了。當爹早該當膩的餘老爺居然十分重視這個流失的孩子,正經八百地調查其小妾流產的原因。
小妾是在花園裡見過餘夫人後摔倒流產的。雖然有好幾個人作證,是小妾找來要服侍夫人,又在路上打發自己的丫頭走開,夫人不過受了她一個禮,聽她說了幾句話,就打發她走了。餘老爺在小妾的哭泣哀求聲中,發了瘋,吵著鬧著罵嫡妻嫉妒,害他子嗣,犯了七出,鐵了心要休妻,他三子一女的生母。
眼見餘老爺不可理喻,馬上就要擲下休書,餘夫人氣惱攻心暈了過去,孩子們哭成一團。餘夫人的奶孃看著不是事,硬著頭皮出頭承認是自己不小心撞了姨娘一下。
餘老爺也不細問,就讓人打板子。可憐奶孃年紀老大,受此侮辱刑罰,一口氣上不來,死了過去。奶孃的兒媳聞訊而來,為婆婆求情,願意代為受刑。餘老爺不問青紅皂白,就命拖下去打,打死完事。
餘夫人醒來時,婆媳二人已命赴九泉。餘老爺最後一點清明,擔心她家裡人懷恨報復,乾脆將奶孃全家發賣去遠方。只有他家的小女兒被少爺小姐藏起來,逃過一劫。後來,餘夫人暗地裡託人贖了奶孃一家,好生安慰,送去遠處安置。
餘老爺這番大動干戈傳